一个多月过去了,隐峰和以往并无区别,依旧那么冷清,甚而更加残破。
一干弟子被抓去戒律院之后,只留下不多的杂役,虽然,内务司的人有让这些杂役照常工作,除了暂时不能自由出入,一切如常。
过段时间剔除大伙儿的嫌疑,证明他们没有犯错之后,便会恢复自由。
然而,原本侍奉的主子们变成了戴罪之身,人心也就散了,若非不能自由出入,说不定,那些杂役早就化作鸟兽散。
正常工作?
还是算了吧,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何谈工作,也就只能凑合了事。
故而,当慕小桑回来之后,瞧见的状况也就和平时稍有不同。
一干院落的地面,堆着不少落叶,许久未曾打扫过的缘故,并且,在墙根屋角也有不少杂草冒出头来,大伙儿没有那个心劲去锄草。
那些杂役瞧见掌峰大师姐平安无事地回山,一个个也就慌了手脚,纷纷上前跪拜谢罪,也有人嚎啕大哭,说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师姐,肯定大师姐能够平安归来。
慕小桑也没有计较太多,只是吩咐那些杂役下去做事情,不要懈怠。
当顾小召等人回到隐峰,瞧见的便是一番忙碌景象。
那些杂役像是有谁挥动着鞭子在抽打他们一样,在药田、庭院、演武场等地急匆匆地忙活着,瞧见顾小召等人,也只是鞠躬弯腰行礼,道了几声好,便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仿佛要争取当选什么优秀杂役之类的。
回来之后,一行人前往慕小桑的居所去见大师姐。
走到那间小院,情况却和以往不同。
在小院门口,分左右站立着四个符甲武士,玄甲上篆刻着银白色的符文,瞧着甚是肃杀,那些武士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多半是久经沙场的厮杀汉。
由于面甲垂下,挡住了面孔,也就瞧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和表情。
瞧见顾小召等人行来,一个符甲武士向前跨了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
“止步!”
什么意思?
这是我隐峰的地盘,外来者居然叫我等止步,态度还如此蛮横,不可一世。
原本在戒律院就受了不少气,暴脾气的顾大忠忍不住便要冲上前去。就算对方看上去非比等闲,来头甚大,那又如何?
苏枚一把抓住了他。
“不得造次,这是观海卫……”
“观海卫?”
顾大忠表情茫然。
苏枚望向一侧沉默的顾小召,不再像以往那样摆出师姐的架子。
她非常清楚许东阳的实力,能让许东阳郑重对待的顾小召,绝非普通人。
故而,她脸上适当地表现出了一分尊重。
“顾师弟,这观海卫乃是小姐父亲的亲卫,一营有数十人,皆是炼气境中阶以上的武者,亲卫首领乃先天高手公孙羽,除此之外,尚有几位符师大人……”
停顿片刻,苏枚说道。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观海君大人竟然将自己的亲卫派来了滴水观!”
顾小召没有回话,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他大踏步向前,在距离那个符甲武士一丈左右停下脚步。
这一丈距离是那个符甲武士的心理安全距离,顾小召不能再向前,若是继续向前,那个符甲武士受到了挤压,多半会产生应激发应。
顾小召不想做无谓的争斗,也就在一丈开外站定,随后,朗声说道。
“大师姐,小召将师姐师兄们从戒律院带了回来,特来拜见……”
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非常清楚地在庭院上空回荡,院子旁边的树林,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起,飞过空旷的药田,向着一侧的低矮的山头飞去。
“收声!”
即便如此,那个符甲武士仍然觉得受到了冒犯。
他低吼一声,向前跨出一大步,与此同时,呛啷一声,腰间的横刀弹出了刀鞘,拉出了半尺左右的刀锋,刀气森然,随着前踏之势向着顾小召急冲过来。
他想要给顾小召一个小小的教训。
在他看来,被自己的刀气所摄,顾小召只能狼狈后退,趁其后退,重心不稳之际,自己再催发一次刀气,绝对能让这小子摔一跤。
顾小召若是不后退,选择硬刚。
那正好,要真是被自己刀气所伤,也纯属自找,就算是慕小桑,也怪不得自己头上来。谁叫她这个同门,不知进退,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出乎意外。
顾小召既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激荡真气和那个符甲武士在气势上硬撼,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轻不重地站在那里,站在斜阳下,站在西风里。
森冷的刀气急掠而来,穿透了他的身子向着前方继续冲去,之后,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顾小召便如天边的一片云,存在于虚无缥缈间。
就像是一根急刺而来的铁枪伤不了一汪水一般,刀气也把顾小召无可奈何,明明劈中了对方,却像是劈在一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