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两侧,魏军将士汹涌杀出,山林之间,更是战旗招展,层层叠叠无边无际,近有数千人之多。
这就是陈庆之的高明之处了,他虽然只有两千伏兵,事先却准备了数千面战旗,这般漫山遍野这么一插,俨然已营造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而在魏军伏兵发动之前,李严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中了魏军的诱敌之计。
他熟知兵法,眼见这四周的山谷地势,中间低而两边高,最是设伏的绝佳之处,此时冷静下来再一想,陶商明明是下战书决战,却只派了后羿前来一战,还只有四千兵马,那陶商素来奸诈,只怕……
李严心中的得意和自信渐渐消灭,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怀疑,心中也越发的不安。
“停止前进,传我号令,立刻撤回江州,立刻——”李严反应也是极快,一感觉到势有不妙,便即刻改变了战术。
而此时,一万蜀军士卒正追着兴起之时,却不想他们的主将,突然间下令停止追击,众军一时不理解这道命令,无不陷入了狐疑茫然之中。
山谷前,一万蜀军便是前军挤后军,后军贴前军,堵在了道路之上,一时片刻也难以即刻掉转方向。
这时,副将吴兰也分开军士的阻拦,策马飞奔而来,一脸茫然的叫道:“李将军,咱们追的正兴起,马上就要追上魏狗了,为何突然下令退兵?”
李严一面勒马转身,一面沉声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这里乃谷地地形,极利于设下埋伏,我怕我们已中了陶贼……”
一个“贼”字未及出口,山谷两侧的树林山坡之内,战鼓声突然间震天而起,数以千计的魏军士卒,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现身,漫山遍野的扑卷而下。
再看山林之中,魏军战旗更是无以计数,仿佛铺天盖地,竟有上万之众。
伏兵!
魏军果然有伏兵!
“糟了,果然被我说中,魏军果有伏兵,这个陶贼,我竟中了他的诱敌之计!”李严蓦然惊醒,神色骇然大变。
“我们中计啦,魏军果有伏兵!”吴兰也惊的哇哇大叫。
“中计啦!”
“怎么突然这么多伏兵?”
“快跑啊,魏军太多了,我们打不过!”
“看,是魏字王旗,是大魏之王亲自设伏!”
拥挤于山道中的一万蜀军,猛然惊醒,瞬间皆是陷入了惶恐之中,尖叫声响成一片。
这些前一秒钟还杀气腾腾,挟着一腔的战意,要把魏军追上,杀尽屠光的蜀军,魏军伏兵一现身,顷刻间便将他们吓破了胆,高昂的战意,便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此时此刻,李严也是阴沉如铁,羞愤难当。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醒,深深的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大魏之王,是如何的“奸诈”。
他终于明白,孟达那道招降之书,根本就是陶商在故意的诱他出战。
他更是惊异的意识到,那位大魏之王更是早已料到,他会设下伏兵之计,更会料到他会贪功,穷追不舍。
正是因为陶商将他彻底看透,将他的每一步都算计到清清楚楚,所以才会事先在这里布下埋伏,就等着他中计。
“陶贼,竟然这样将我戏耍,实在是……”尊严深深受损的李严,此刻已气到满脸憋红,无地自容。
左右魏军却不给羞恼的机会,已汹汹杀到,名将的冷静判断能力,令李严强行压制住了动荡的情绪,很快冷静了下来。
环扫一眼四周扑近的魏军,李严不敢有半分迟疑,深吸一口气,急是大叫:“立刻撤退,退往江州!”
大叫声中,李严也顾不得许多,拨马先走一步。
那些惊慌的蜀军士卒们,这时也统统都陷入慌溃境地,纷纷转身,争先恐后的向着西面谷口方向逃去。
只惜,他们省悟的还是晚了一步。
此间谷道地形狭窄,一万多人马拥挤在这样的地形中,若是井然有序的撤退便罢了,在这种惊慌失措,你推我挤,全然没有秩序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及时掉头撤退。
转眼间,一万蜀军便死死的堵在了谷道之中,魏军还没有杀到时,便不知有多少人已死在自己的挤轧踩踏之下。
片刻后,魏军如虎狼扑至。
漫山遍野杀到的魏军伏兵,如一柄柄的利刃,刹那之间,便将蜀军这条惊慌的长蛇,扎成了无数截。
陈庆之一袭白袍,纵马也从林中杀出,指挥着他的白袍将士们,疯狂的斩杀那些惊慌逃窜的蜀卒,眨眼间,便将他们杀到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正辗杀之时,前方处,出现了吴兰的身影。
惊慌的吴兰,此刻正率领着千余吴卒,一路向着西面方向狂冲狂突,眼看着就要冲出一条血路来,却被陈庆之的这队白袍兵所挡。
士卒低落的蜀卒,人数虽多,却根本不是以一当十的白袍兵对手,屡冲屡突都冲杀不出。
焦急如焚的吴兰,举目一扫,于乱军之中,发现了陈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