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谭嗣同睡不着,到底怎么办,直到天亮,他才下了决心,既然来了,就去瞧瞧,他从小二的话语和神情上能够断定,有不少人经过这里去了那边,而且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或许这官府之人,都和反贼有瓜葛!
见谭嗣同一早便去了钱庄,小二直摇头,一大半银钱就这么没了!这位公子爷可真固执啊,等谭嗣同回到客栈时,小二早已在房间里等着他,见他便说道:“公子爷可真是……..”
谭嗣同笑了笑:“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废话了,你快替我牵线吧。”
小二点点头,“那好,小的要向公子爷说清楚了,这去泰安,有两条路,一条,是跟着贩运货物的商客前往,另一条,是跟着盐枭去,公子爷选哪条?”
盐枭?谭嗣同愣了下,问道:“盐枭还贩卖私盐?”
小二笑道:“说是盐枭,其实就是送公子这样的人,他们收的多,不过也会沿途护送您去,贩运货物的客商只是捎带,他们可不管公子爷的安危,花钱也少些。”
“路上不安全?”谭嗣同追问道。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听说登州府地界不太安全,还有官兵巡查,若被官兵发现了,贩运货物的客商可不会管公子爷的。”
真是好笑啊,谭嗣同也没纠结,问道:“要多少银钱?”
“盐枭那边一百两,客商这边是五十两。”
谭嗣同不想因自己的行为,影响今后的功名和家里人,他选择了盐枭,小二也认为他这样做最好。
说定回头带人来和谭嗣同接洽后,小二收了谭嗣同的一两纹银,准备离开。
“小二哥,我有些好奇,盐枭不贩卖私盐,怎么做起这个了?”
“这个啊,客商有所不知,那泰安济南地界,吃盐都不要钱的,兰婧王都是咱们山东最大的私盐贩子,盐枭还往哪里贩卖私盐去?”
谭嗣同微微有些愣神,“你说那边吃盐不要钱?”
“是啊,都说兰婧王做事不一般,公子爷不知道这件事?”
谭嗣同摇摇头,他发觉小二称呼那刘奇为兰婧王,看来这烟台一地,已经是管不了了,百姓对刘奇也很尊重,也不知那盛宣怀是如何管的。
小二走后,谭嗣同一直在想,刘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是他命好,替他牵线的小二没有其他想法,像他这样的,交了钱被举报到官府的也有,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天后,盐枭的人和他接洽上,没有过多耽搁,收了银钱,当天便带他离开了烟台,和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两人,这头两天,谭嗣同和他们并无交集,不过他能看出这二人是熟识的,听口音,像是烟台本地人,这让他有些好奇,只是不好打听,倒是盐枭的人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熟络些后,谭嗣同问起贩卖私盐的事情,其中一人也不避讳,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盐枭都做这行,以前做得大的盐枭,还继续着这个勾当,不过是从兰婧王那里拿盐,向其他地方贩运,因要过苏长水的地界,兰婧王向苏长水交了买路钱,量少便不好做了,加上私盐进入两淮之地后,更是要很大的本事才行,继续在这条路上讨生活的便只剩下有门路的。
众多的小盐枭改了行,大部分是贩运私货,烟台有一波,其他地方的有几波,几乎都是向兰婧王地界贩运货品,还有一些,便和他们一样,专门送人去泰安或者济南。问及怕不怕官府巡查时,盐枭的人笑得不行,随后告诉他说,如今登州府上下,都怕得要死,官兵都谨守城池,根本不敢出来,偶尔也会出来做做样子,只要避开了,便没有什么大事,相反,倒是土匪有些麻烦,不过他告诉谭嗣同,不必担心,他们老大早已交了钱,土匪不会来找麻烦的。
谭嗣同听了,感觉有些上了小二的当,跟随客商应该也是安全的,不过盐枭的人很快告诉他,若是跟着客商走这条道,那可不一定,一来客商多往济南贩运私货,走的道只有那么几条,官府的人会时不时的出来堵,算是给上面一个交待,二来遇到官兵时,为逃脱牢狱之灾,客商也会把带着的人卖了。不像他们,专走小道,也不固定去济南。
四天后,一路翻山越岭,一行人进入到莱州府地界,过了大泽山,带队的盐枭小头目便告诉谭嗣同,从现在起,可以不避开大路了,也不用风餐露宿,有客栈可住,不过他们只管最简单的住宿和饭菜,若不满意,可自己出钱,只是这边不收银子,要特制的银元,可以跟他们换,一两纹银换一个银元。
这算是最后的趁火打劫,谭嗣同所剩银子不多,也就罢了,他在外游历多年,也不在乎这些,而另外那两人却也不兑换,盐枭的人也没问他们,谭嗣同有些奇怪,进入平度州一家客栈后,他才明白,这二人带了不少盐枭说的特制的银元,要了上房,好酒好菜。
盐枭小头目见谭嗣同始终关注二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告诉他,这二人底细,说是烟台有名大户人家的公子,要不是他们出了大价钱,这一趟也不会只有他们三人,也正因为他临时带上了谭嗣同,还让他们有些不高兴。
看来盐枭这些人也是沿途无聊,才会和他有话说,或许也是看他没架子吧,谭嗣同对此很好笑,问那小头目,说自己没换钱,是不是他也不高兴。
小头目笑了好一会,说高兴不高兴都没关系,做他们这一行,有规矩的,送佛便要送到西,否则兰婧王手下知道了,别说生意没得做,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