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裕祺也笑了,是啊,想糊涂了,“那陛下……”
“我解释了前后因果,陛下听完笑了,说情有可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唐将军就是那个性子,还让我不要介意,我说我不介意,还很佩服唐将军,这后面很多写唐将军的文章,皆是我肺腑之言。”
闻言,席裕祺松口气,前面的事情算是了了。
“随后陛下问我一个报馆,一个主笔,如何才能办好一份报,我说要替朝廷说话,陛下摇头,我说该如实报道,陛下仍旧摇头。”
“那该如何?”
席裕福摇摇头,“我那里知道?一连回了好几个,陛下皆摇头,陛下见我答不上来,说报纸为朝廷说话,那不如告示,如实报道,那什么又是如实报道?”
“这个……”席裕祺也不知该如何说。
“陛下没再问这些,又问我一个问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简单…….” 席裕祺刚说完,就不吭气了,他突然发现,无法解释对和错。
“我答不上来,陛下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区分对错,对和错,都是人的评判,每个人看法不同,意图不同,那判断同一件事是对还是错也就不同,就那篇惹事的文章,破虏军将士,看了就认为是错的,可洋人看了,就是对的,咱们吃洋人饭的,也可以认为是对的,陛下认为,对错只在利害之间,一件事对谁有利,那对有利之人就是对的,有害之人就认为是错的,既然对错难分,报纸有怎能如实报道呢?这个如实,真能做到不说对错吗?”
“你怎回答?”
“我想了好一会,说尽量不去评判。”
席裕祺点点头,这算中肯。
席裕福却摇头:“陛下又笑了,说当我准备报道一件事时,已经做出了评判,比如申报那篇文章,官府已经出告示,抄洋人家产,百姓皆知,那这篇文章不做任何评判,只要刊登,谁都知道是替洋人喊冤的,那也就是说官府错了,陛下说,很多时候,只要不做评判的文章,在旁人看来,都暗示是错的。”
席裕祺哑然,他居然赞同这一点,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他请别人吃饭,若对方不爽快回答,稍有迟疑都代表着不愿意,更别说报纸上潜在的暗示,这皇帝陛下……
“说完对错,陛下又问我如何看官府和百姓,这回我不敢回答,问陛下如何看,陛下的话让我很惊讶。”
“官府要爱民?民要敬官?” 席裕祺说了句。
席裕福摇摇头:“陛下说,官府和百姓是相互为敌的。”
席裕祺傻了,这说法从未听过,见大哥傻了,席裕福笑了笑:“我也如大哥一般,傻了,好一会才问陛下为何,陛下说历朝历代官府都是欺压百姓的,交钱、不准闹事,更不准造反,该为朝廷卖命时,要卖命,而百姓呢,想少交钱,遇到不公就想闹事,走投无路就要造反,能躲就绝不为朝廷卖命。”
席裕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听着不对,却无从反驳。
“陛下接着说,这人总有喜欢的和厌恶的,行事皆会先从己出,是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官者,要升官发财,为民者,想富足安康,不论如何做,皆逃不出钱这一字,官府无钱,便无法修路办学,扶助工商,那百姓如何富足安康?可官府本不会生钱,其钱皆来自赋税,赋税来自百姓……”
“二弟,我不明白了,陛下说这些,和报馆有干系么?”
“当然有干系!陛下说了很多,我本也不明白的,后来陛下问我,可知山东一地,一直都没有报馆的缘故。我答不知,陛下笑了,说要我想想上海的报馆。”
“你怎说?”
“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上海报馆有何特别之处,唯一洋人办的大,办得多而已。”
席裕祺点头:“确实如此。”
“我也这么和陛下说了,陛下看着我说,报纸一事,自古也有之,不过报业兴旺却是洋人带来的,那洋人为何喜做此事?究其缘由,就是为了掩盖其卑劣行径,如鸦*片一般,毒害国人,但凡对他们不利的,一概不报,有利的,大肆宣扬,若有国人之报,想去澄清事实,必定遭其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