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斐潜这样的动作一个是示意两个人平等,二就是在说明这个酒没有什么问题,第三也是有一些表示并不是很在意平阳之事的意思……
但是能用这样的一个简单的举措表示含义的汉人,於扶罗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像斐潜之前送来的刀一样。
看似简单,实际上蕴含的意思很多。
於扶罗却并没有在做出任何的选择,而是仰头望天,说道:“雨停了,天晴了,而且看这个天气,这几天都不会下雨了!斐上郡……”
谈判最忌讳的就是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斐潜不由得紧紧的捏了酒壶一下,没想到於扶罗若是放到后世去,未必会比什么职业的商务代表差多少。
“我在雒阳的时候,调取过你们匈人的历史记载,纵观先前三四百年……”斐潜淡淡的说道,“……不知道单于愿意听听我是怎么看你们匈人的这段历史么?”
於扶罗低下了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斐潜,眼神深邃,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咬着牙,嘣出了两个字:“请讲。”
“匈人起于义渠单于,盛于冒顿单于,然后在军臣单于的手中达到了巅峰,控弦之士多达百万,疆土纵横大漠南北,整个的北方,甚至更深远的极北地区,都是匈人的地盘……”
斐潜随手沾了些酒水,就在桌案之上画了起来。
於扶罗的目光跟随着斐潜的手指头,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芒……
“……但是,军臣单于太过于骄傲了,认为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强悍的,他故意要挟汉天子和亲,然后又凌辱折磨汉天子送去的小公主,最终我们汉人忍无可忍……”
斐潜伸手一抹,将方才画的极大的一块匈奴盛况的地图全数在桌案之上抹去,“……然后,就是这样了……”
於扶罗微微侧了一点头,扭开了正面,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脸上腮边的肌肉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些我都知道,不知斐上郡讲这些过去历史,对于当下局势有何作用?能帮助解决平阳之围么?”
斐潜根本没有理会於扶罗的话语,也没有直接去回应於扶罗话里隐含的反击和嘲讽,因为只有自己占据了主导权,才能将别人带到沟里去……
斐潜又重新在桌案之上画出了整个漠北的大概轮廓图形,然后说道:“东北,原先是你们匈人的下辖的部落乌恒,现在基本上占据了大半块的东北草场;然后原先龟缩在山里的鲜卑,慢慢的开始迁移到了大漠以北,也就是原先你们匈人北王庭的地方;在西北,你们原先的手下败将乌孙和大月又重新回到了主导的地位,而一个不起眼的叫丁零的部落也从东部迁徙到了这里……”
斐潜将整个地图划得四分五裂,然后却点了点地图的南方,“……但是,於扶罗单于,你有没有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匈人的地盘四分五裂,而汉人却一直在这里?四百年前,这里叫做大汉,现在,这里还是叫做大汉?”
“匈人和汉人是这一块大地上的两个王者,但是匈人的单于倒下之后,他的尸体上这么快就爬满了食腐的野狗;但是汉人的天子倒下了,这四百年来却依然是大汉……原先我也很疑惑,不过我后来却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不同……”
斐潜说道这里,却忽然不讲了,似乎是讲得自己口渴了一般,端起一杯酒,自顾自的小口小口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