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皱眉道:“可战之兵几何?”
“两三万吧……”戏志才大概估算了一下,反正差不多,“……若其归心,应会更多些……”
曹操的眼珠子顿时亮了,闪闪发光。要知道多出两三万的战兵兵力是什么概念,基本上就是可以和南北的抗衡一下了!
当然可战之兵和精兵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所谓可战,就是可以动员出来充当兵源的总人数,其实就是民兵,战事来时抄兵刃,平常没事忙农活的主子。
但是能够获得这样的兵卒,已经可以让曹操很开心了。现在就算是南北二袁,手中的兵卒还不是大多属于这一类型的?
“……然……其奉太平久矣……”戏志才看了看曹操,继续说道,“……若是寻常人……恐不能成……”
“志才此言……”曹操看着戏志才,不明所以,想了想之后便说道,“……不知何人可成此事?”
戏志才又往东指了指,笑而不言。
曹操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立刻抛下戏志才就往外走,然后一边走一边叫侍卫:“来人!去将某家中好酒给志才搬几坛来……”
戏志才不慌不忙的拿起曹操丢下的酒爵,一边慢悠悠的打着酒水,一边应了一声:“谢过曹公……”
曹操挥挥手,表示无需在意,便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戏志才刚刚将坛子里面的酒喝得差不多光了,正举着坛子看着里面最后的一些的酒渣,琢磨着要不要兑点水凑活着喝,还是等着曹操说的那几坛好酒的时候,荀彧便来了。
荀彧大袖翩翩,就算是板着一个脸,依旧是风度宜人。
进了大堂,荀彧往戏志才面前一坐,不苟言笑的说道:“汝方才向曹公进言?”
戏志才知道也瞒不过他,便干脆的点点头。
“……为何?”荀彧皱着眉头说道,“……依汝之智,岂不知此乃饮鸩止渴,终有祸害也……”
戏志才看了一眼荀彧,歪了歪嘴,然后学着荀彧的话,加重了语气说道:“……依汝之智,亦应知终有祸害也……”
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两人默然良久之后,荀彧叹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一块心事一样,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也罢,从此以往,断了干系,倒也是痛快……”
戏志才点点头说道:“文若此言方为正理,须知怀璧之罪也,既曹公急切……岂不两全其美?”
荀彧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曹公过急也……唯恐日后便有害处……”
戏志才笑着说道:“无妨,此时此事,彼时彼事,焉有一成不变之理……日后,便日后再说罢……曹公允某几坛好酒,文若不妨同饮?”
荀彧忽然有些气结,说道:“汝便为几坛好酒,便卖某此事不成?”
戏志才一愣,旋即猛然摇了摇头,一脸正经的说道:“此言差矣!某岂能如此行事?此酒……”
说到一半,戏志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此酒,乃某献策之酬也!有先有后,次序不同!”
荀彧翻了个白眼,然后一甩袖子,便不再理会戏志才,走了。
戏志才看着荀彧的背影,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直接往后一倒,便摊在了席子之上,仰望着灰尘布满,有些蛛网的大堂栋梁,喃喃的说道:“想当一个栋梁……那知不知道这个栋梁先是要经过刀斧伐砍,剥去皮表枝干,再静置阴干,涂抹重漆之后,方可悬于房上?没有遭遇这些刀斧风霜,没有去掉这些头尾,谁会用啊?”
荀彧荀文若啊,你毕竟与我不同。
从汉武开始,皇帝便想要重用寒门,为何?
还不是因为简单,拿起来简单,丢掉更简单。
我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之辈,戏志才而已,就算是恢复了原名,也不过是一介寒门,曹公欲尊则尊,欲贬则贬,毫无挂碍,就算是我表现得再邋遢,再好酒,对于曹公来说,则是更为欢喜。不是曹公喜欢手下邋遢好酒,而是像我这样的邋遢好酒之人,不受他人所喜,自然就不会拉帮结派,导致相互之间会产生什么太多的瓜葛……
曹公在我这里,有错就骂,有功就赏,不开心了便拿着我的酒就喝,开心了便送我几坛酒,轻松简单,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压力,因为曹公知道,我就是一个人,就只是一个人而已,就算是捧得再高,也不过依旧一个人而已,然而你呢?
荀氏颍川望族,之前便是在袁绍之处谋事,现在又转到了这里,难道曹公一点疑心都没有?你放心了,曹公放不放心?曹公放心了,你放不放心?就算你和曹公相交莫逆,你的家族放不放心?
不放心怎么办?
所以还不如借着此事,相互之间做一个交接,岂不更好?
荀氏丢掉了伸在外面的枝杈,曹公得到了可以燃烧更旺的柴薪,虽然说在将来,或许多少有一些问题,但是现在无疑是最好的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