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的侍从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荀。荀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侍从就这样吧。侍从一弯腰,抵着头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抬着头的话会忍不住笑出来……
荀脱下木屐,走上了厅堂,堂前的木板似乎有些松动了,踩起来叽歪叽歪的发出了声响。荀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就去看在堂下陪着笑的郭嘉的管家。
“莫要怪他……”郭嘉晃了晃酒爵说道,“原本用来修缮的钱……呃,被我拿去喝酒了……反正修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坏了,还不如不修……”
荀:“……”
荀在郭嘉面前坐下,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然后才低声说道:“主公寻汝……是为了……江东?”
郭嘉端着酒爵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主公欲如何?”荀眼神闪烁了几下,然后说道,“莫非……”
郭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喝酒。
“……”荀深深的皱起眉头来,说道,“岂能如此!须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焉可行此等宵小之事!传出去岂不是天下人耻笑?”
郭嘉哈哈笑了两声,含含糊糊的说道:“有么?主公又没有做什么……怎会被人耻笑?呵呵……”
荀摇头说道:“此非汝之过也,安受此罪?昔日袁公路买凶行刺,使秦公命陨……诸侯皆怖,方有刘荆州合围而攻……如今若是他人知晓,吾等亦如此行径,岂不如袁公路一般?不妥,某当寻得主公,务必劝得勿行此策也……”
荀说完就要起身,却被郭嘉扯住了袖子,差点吭呲一下栽倒。
当年袁术或许是觉得曹操威胁太大,又或是想要省些事情,反正并没有采用大军攻伐这样的方法,而是寻了一些汝南的游侠和武士,乔装前来刺杀曹操,结果秦朗这个倒霉鬼由于和曹操身高胡子都差不多,被这些袁术的刺客当成了曹操,死于非命,曹操因此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从此之后,曹操基本上不管是到哪里,必然带上大量的护卫,以防不测。
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这个,既然曹操讨厌被别人刺杀,又为什么要让郭嘉去江东安排这种事情?
“稍安勿躁……”郭嘉示意道,让荀重新坐下来,然后拿起酒勺,给荀倒上了一爵酒水,说道,“……主公如此,也是无奈之举……且听某说来……”
荀一愣,然后似乎有所感悟,扶着桌案,重新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被郭嘉拉扯得有些歪斜的衣袍,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示意让郭嘉说一说……
郭嘉咕嘟嘟又喝下去一爵,带了些醉意的指了指荀面前的酒爵。荀有些无奈的端起了酒爵,小口喝了一口,然后就看着郭嘉。
“##……”郭嘉嘀咕了一句什么,含含糊糊的,然后才说道,“主公行此策,乃利大于弊也……文若试想,若是袁公路覆灭,吾等是继续挥军南下好,还是……”
郭嘉挑了挑眉毛,然后咕嘟嘟又喝下去了一爵。
荀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爵,然后一口饮尽。
除了一些特殊嗜好的人之外,大多数人是不喜欢污浊的,但是污浊的事情又肯定少不了,总是有人要去做。
由于袁术自身的原因,江东孙策在袁术之后叛变革命,寻求自身利益的做法虽然多少有些让人觉得不算是什么忠义的行为,然而在先是面前还是大多数人会选择了利益。那么对于曹操来说,继续向南攻伐江东,或许在许多人的认知里面,是属于一种比较属于正道的做法,然而带来的利益却并不多……
首先从兖州到江东,比起兖州到青州、豫州、甚至什么徐州的距离远多了,上一次曹操前脚去了徐州,后脚兖州就叛乱的情形,想必在曹操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如今虽然说迎了天子,但是天子在朝堂之上的表现,却也不能完全让人放心。
至少不能让曹操放下心。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又怎么可能将大军调离兖州太远,去征讨什么江东呢?
而且还有袁绍在……
再加上江东世家士族林立,就算是征讨得下,想要收拢这些人的心思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得到的,如果这个时候兖州有变,那么是救还是不救?
回军,就等于是将打下来的地盘再度拱手让出去,不回军,那么这几年辛辛苦苦的经营的大后方根据地岂不是落到他人之手?
所以,出兵江东,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然而又不能置之不理。江东孙策这两年度的发展速度是在说过于惊人,江东六郡已经得了大半,若是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迟早也会成为心腹大患。
就算是现在暂且没有问题,将来若是曹操北面正在忙活的时候,孙策从南面杀出,这酸爽的味道……
虽然手段有些低劣,但是如果能用最少的人力和投入,搅乱江东,让江东陷入纷争当中,无暇他顾,甚至一蹶不振……
荀长长叹息一声,默然无言。经过郭嘉一提醒,荀多少也能想得明白,这个事情,或许也只有这样处理,才是最符合于当下的情况。
“……此事……”荀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又再次摇了摇头,说道,“终是……唉……总归是要以正合之……更何况,除却江东,亦有征西……”
说到此处,荀忽然像是想起一些什么事情似的,猛地扭头看向了郭嘉。
“……”郭嘉没有说话,而是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了厅外,良久,才缓缓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