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西晋能够保持五六十年的太平世道,并且重新加以详细核查、统计的话,是应该能够起码恢复一些的,不说赶超汉代鼎盛时期,但是鼎盛的一半,大概率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只不过可惜从平吴到楚王司马玮进京杀杨骏,『八王之乱』开始,老百姓也就刚吃了十一年安稳太平饭而已……
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太平饭吃多了,总是会有一种感觉,似乎**也可以想一想了。要是饿上三天,想必是什么级别的柰子屁股都不如一碗普通的饭更香。
汉中如此,张则也是如此。
和历史上的不同,汉中在整个的归属斐潜麾下的过程中,并没有承受历史上的那种痛苦。当年曹操和刘备争夺汉中的时候,虽然说刘备最终占领汉中,但是其实刘备只是获得汉中的土地,还有不到三成左右的人口。一两成则是在战争当中死去,亦或是逃亡了,其余的便是被曹操迁徙走了。
所以在历史上,汉中很惨。饭都吃不饱,还会想个锤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汉中有人,农桑什么的,也没有因为战争而损毁多少,甚至在骠骑将军斐潜推动了茶叶消费的时候,汉中再秦岭一带种植茶叶,也获取了不菲的收入……
吃饱了,闲心就多了。
自从张则斗倒了刘诞,然后成功的在汉中扩大了自己的家族地盘之后,张则原本心中的那个小心思,也就慢慢的长大了。
起初么,张则还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久了,就习惯了。所以张则慢慢的,就觉得似乎自己不应该这么的恐惧害怕……
一方面是张则膨胀了,越来越有钱有人,使得张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就像是后世常说的什么金钱使人灵魂开始空虚,使得肉体也开始堕落了一样。
另外一方面却因为是张则处于汉中,和关中间隔着秦岭,相对来说地域狭小一些,接触到的东西也很悠闲,甚至连世界在张则眼中,都认为只不过眼前的这一点,对于社会的运作也不是完全明白,简单来说,就是自我认知水平赶不上社会的变化,呈现出了一种智力上的倒退。
自我,自大,自傲,当这些东西汇集在张则身上的时候,自然就让张则有些看不清未来的路了,以为自己依旧是走在最正确的方向上。
就像是后世网络上的键盘侠,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谈一谈,都可以说一说,指点一下江山,然后表现一下自己的牛鼻之处,张则在原本的恐惧渐渐消退之后,也就觉得自己也是可以什么都谈一谈,什么都说一说,向斐潜指点一下这个江山,然后彰显一下自己管理汉中的能耐,表示别人都是傻逼,只有自己牛鼻,而自己这么牛鼻,斐潜居然还要让傻逼来找自己的茬,那么是不是斐潜也就同样是一个傻逼了?
汉中有今天的成果,离不开自己!
张则如是想。
所以张则觉得自己在汉中的威望应该很高,而且认为如果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可以有一些信心的,他认为有如此富庶的地方资源,有全盘掌控的官吏作为后盾,又有秦岭作为天然的屏障,可以将斐潜的骑兵拒之山外,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问题,就将几条通道一堵,汉中则是自成一国!
当年张鲁做不成的事情,张则觉得可以有!
并且如果万一真的和关中攻伐的局势紧张,张则还有一招釜底抽薪之策……
因此张则感觉根本不虚。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黄权。虽然说这几年黄权已经被张则一路赶到了房陵去,已经算是偏离了汉中的繁华之地,但是房陵隔壁的上庸之中依旧有一些当年黄成练兵所遗留下来的兵校,所以如果黄权和这些兵卒联合起来,那么恐怕就不太好处理了。
因此张则觉得,如果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需要先下手为强。
『来人!』张则冷声吩咐道,『派人去请黄公衡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传令的人走了。
张则冷笑了两声。他准备等黄权一来,就将黄权囚禁起来,如果黄权识相,愿意合作,那么还可以留着黄权看其表现,如果黄权不识相……
哼哼,那就休要怪某心狠手辣了!
汉中!此乃天与张氏之地,前者张鲁未曾全功,今日便是某来继承大业!
……(;¬_¬)……
觉得可以先下手为强的,也不仅仅是张则。
曹军撵着鲜卑的屁股一路追杀,恶狠狠的吃了一大笔的战争红利,不仅收编了难楼死后的乌桓残兵作为小弟打手之外,还缴纳了不少鲜卑人的物资,尤其是战马。
这一切,都让曹军上下很是振奋。
毕竟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勋,没有半点的花活。
只不过因为这些军事行动的展开,对于幽北的收复以及攻伐,也就必须跟进了,毕竟即便是公孙度再傻,如果接到了这些消息之后,也必然会察觉到异常,如果说万一出现什么变故,那么曹军的突袭也就变成了阵地拉锯战。
阵地拉锯战,也就意味着持续的消耗……
所以,只能是先下手为强,趁着公孙度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抡一棒槌再说!
可现在问题还有一个,在幽州北部劫掠的丁零人……
丁零人试探了攻击了两三次的渔阳之后,发现渔阳不是那么好啃,至少对于不擅长攻城的丁零人来说,即便是有些破败的渔阳,依旧宛如一道天堑一般,所以纷纷绕开了渔阳,对于幽州周边进行了大扫荡一般的劫掠。
也就使得幽州一带,如今基本上可以算是全数荒废了。
从袁绍和公孙瓒的对立抗争开始,再加上后来又是几次在幽州的战役,可以说当下幽州境内,大部分的区域都是村寨残破,只有一些豪门大户的坞堡还残留着,但是也不多了。看起来就像是寒风里面瑟瑟发抖的鸟雀,惊慌失措,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便是立刻远遁山林之中……
当然,这也是曹军一路向北,都没有见到什么人的原因。
只有一个个死气沉沉的荒废村庄,能表明某地原来曾经是人烟稠密的富庶之所。
经行得越久,曹纯心情越发的冰冷。
曹军兵卒在准备扎营,曹纯则是带着人走进了荒村之中。
这里原来是有人的……
曹纯心中清楚这一点,而且当年他在幽州的时候,也曾经到了这里,歇脚驻扎,和附近的村庄交易了一些物资。
而现在,这里却已经几近成为了鬼蜮。
暮色已经渐渐的笼罩了下来,天边有还带着一种异样的红色,宛如一道伤疤,撕扯着天幕的伤痛。废弃的村寨之中便是杳无人迹,一个个坍塌的房屋和围墙,腐朽的房梁和屋檐,被黄泥遮盖的碎瓦当,有的好像还是过了火,黑漆漆的立在角落之中,就像是一只只野兽,躲藏在黑暗里面,准备趁人不备的时候下口。
『……』曹纯站在村寨之中,喟然而叹。
这一次的战斗,是正确的么?
曹纯以前,一直以为胜利最重要。
斩杀敌寇,取其首级。血染黄沙,马革裹尸。
这是少年时期曹纯初上沙场的时候的信念,但是现在……
『将军……』曹纯的护卫在一旁低声说道。
曹纯回过神来,『何事?』
『聚将了……』曹纯护卫指了指后面。
曹纯这才反应过来,在风中隐隐传来的聚将的通鼓之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