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钱币。
精致无比,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就像是其中蕴含着什么力量。
这就是财富的力量。
有些东西是超越语言的力量的。
一种简单粗浅的,能够顺利的被这些胡人所接受的秩序,便是在贸易的过程当中,很顺利的建立起来了。
有斐潜珠玉在前,教化了南匈奴于阴山之案例,因此对于胡人的态度,至少在关中三辅一带的观念当中,可以分而划之,教而制之的理念,成为了主要的思想模式。
辛毗对于这些胡人的态度和策略,自然也是源于如此。
教化的开始,就是贸易。
这是最简单明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东西,能比商业渗透更有效了,只要有了钱,这些胡人就会自己向自己动手……
这是从南匈奴和白石羌上面已经印证了的事情。甚至古今中外都一样。
贸易是双方都愿意接受的举措。
这些大漠当中的胡人,在经历了灾害之后,几乎什么都想要。
而对于汉人来说,也需要牲畜,需要油脂,需要皮革制品,不仅是军用,民用也是缺口很大,辛毗跟着斐潜依样画葫芦建立的贸易体系,所付出的是汉人制造出来的高附加值的东西,盐,茶,干粮,麻布,丝绸,还有少量的,不能制造成为武器,只能作为农具的白口铁。
盐铁,是展示一种态度。
并且这些物资也是胡人急缺的,可是真正出售可以再次热加工的钢,肯定是不行的,因此销售这些不能再次热加工,也难以冷加工,顶多只能是重新铸造的白口铁,就成为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商品。
当然,白口铁继续往上炼,就可以成为钢。可问题是草原大漠当中,没有冶金的技术,而且这些白口铁其实是斐潜在炼钢的过程当中,因为一些铁矿石品质,或是技术未达标的原因,导致杂质难以剔除,始终无法炼成钢铁而产生出来的铸铁……
换句话说,即便是这些胡人拿到这些白口铁,建设了什么高炉去炼钢,也一样是练不出来的。
同时,按照相关的贸易规定,在兵器方面,胡人要是真想要买,也是有的,但是这个价格么,就相当感人了,会让人听到了就感动得手脚都会哆嗦的那种。
走私的问题,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当下辛毗才刚刚开始建立这个贸易秩序,暂时一段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走私的……
毕竟现在这一块的区域都是军管地域,普通商人进来走私,怕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乌戈和一部分投降的胡人充当了在其中的润滑剂,使得双方的摩擦不是那么的生硬和干涩,当然乌戈等胡人也从中赚取了一部分的差价利润,就像是当年南匈奴和白石羌所做的事情一样。
在整个的过程之中,信任并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来的,胡人对于汉人的贪婪也不是一天就能消灭的,但是当这些胡人踏进了设定好的贸易圈子之后,其实很多选项看着像是有,实际上么……
在这些交易当中,起到一个重要的媒介作用的,便是钱币。
骠骑钱币。
凭借着在汉代当下,几乎是无法仿制的工艺技术,再加上官方的强力背书,使得骠骑钱币具备了强大的优势力量,就像是后世某一个阶段的米元一样,迅速的击溃了一些不成型的经济商品等价物。
『胡地苦寒,又无存粮,若有大雪,亦或瘟疫,皆可令胡人无以为食,狼狈不堪……如今大汉诸业蓬勃兴旺,盐、茶、铁、丝、布,何物不丰?胡蛮何所能?』
辛毗缓缓的对着身后一帮的小吏说着。
毕竟辛毗也不可能天天坐镇在边境盯着和胡人之间的贸易,也需要普通的官吏进行官吏,所以必要的沟通,或者说是教导,还是非常重要的。
『故而,欲决北域之胜,人胜之,物胜之,地胜之……』
『人胜,不必多言,物胜,便于当前,而地胜之……则遴选可耕之地,以庄禾固之,不可耕作之处,便由其自牧……时日久也,大漠处处,皆尽汉土……』
辛毗看着身边的小吏纷纷点头,便是又补充道,『骠骑于北地阴山,教化胡民,语其语,文其文,衣其衣,可谓大教化之功也……故而持之以恒,以公待之,不日可化是也……』
『切记,教化之始,非仁义之言,乃利为先也……』
辛毗左右环视了一下,『此间若是有坏骠骑之大业,唯利是图,不求长远之辈……小心军法森严,辕门悬首!』
众小吏连声称是。
这是一个比较长的过程,一时半刻肯定是无法完成,说不得辛毗一个人都未必能做得完,但是至少要将开端做好,才能使得未来持续的道路顺畅。
这将是北域都护府在一段时间之内的主要目标,对待反抗的胡人用以铁血,对待投降的胡人施以怀柔,通过贸易推行教化,通过教化吞噬胡人存在的基础,当大漠当中的这些胡人也跟南匈奴一样,成为了有定居,有耕作,有放牧,有佣兵的附庸部落的时候,基本上来说只要不瞎搞,就可以维持一个非常长的稳定局面了……
又仔细问了一些小吏,关于某些问题的相应举措,应对措施等等,确定这些小吏基本上可以算是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后,辛毗才算是开始将边境贸易的事项开始转移到这些小吏受伤。
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继续处理,比如商队转运的事情,迁移民众的事情,以及补充物资粮草的事情,都是需要辛毗这边来进行调节安排。
这一切,都让辛毗忙碌且快乐着。
商贸渗透和破坏的速度,虽然没有战刀快,但是杀人不见血……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便是瘟疫。
曹操大破昌豨之后,领军进入了下邳,将下邳的郡兵私兵等等重新编队,在下邳按兵不动,派出斥候四处查探,并没有立刻就继续向南进军。
之前交战的区域,无疑就是瘟疫的重灾区,屠杀了大量民众的地方,同样也是如此,但不管怎么说,瘟疫也是需要宿主的,人都死绝了,其传染性也就自然消减了,就像是后世的自然免疫法一样。
而且对于曹军来说,还有一些军事之外的事情要安排一下。
如今即将进入夏季,能补种的庄禾都补种上了,所幸的是下邳东海周边,虽然说是之前有战乱,但是都临近水系,还可以给庄禾补充浇灌,至于秋收能够有多少收成,那就是听天由命,有多少算多少了。
在江东方面,瘟疫一起,因为事发突然,孙权想要速胜的希望完全破灭。曹操在下邳按兵不动,不肯轻易涉足瘟疫感染区域,而对于孙权来说,同样也没有办法说待在瘟疫区里面,也只能是往南略微的收缩一些。
双方就像是两只斗兽,谨慎的,审视的,积蓄着,等待下一次的搏杀……
江东军虽然占据了广陵,但是当下广陵基本上破败得不成型,耕田什么的尽数荒废,庄禾就想都不用想了,继续待着也就只能是消耗粮草,僵持之下,到底是要怎么做,也就只能是看孙权的态度了。
孙权大军中军帐内。
孙权将最新递送到他手中的情报撕扯得粉碎,压抑不住的怒火,使得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起来。
现在整个的江东在明里或是暗里谈论一件事情,就是在拿孙权和他父亲孙坚,他哥孙策做着比较,然后还比较得有鼻子有眼的,作为孙权留在江东的眼线,时不时的将一些这样的情报送到孙权手中,也让孙权不厌其烦之余,颇为恼怒。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爹爹兄兄的就是不休?!
孙权的心里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冒出一些阴暗的想法,心想也就是父亲和兄长走得早了,若父亲兄长当下不死,在面对江东这样的局面,只怕未必做的就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自己非是才智不足,而是不逢其时啊……
愤怒之时,近侍护卫又来禀道:『主公,顾子叹又再求见。』
孙权怒道:『今日不见!』
当下孙权他心中对顾家的怨恨,已经无以复加,简直让他难以抑制。当初孙权准备出军北伐的时候,反对者就是顾氏。虽然之后孙权以顽强的姿态压制了反对的声音,但是孙权同样知道,背后这些暗搓搓的事情之中,肯定也少不了顾氏的身影。
如今顾氏派人前来,无非就是想要劝说孙权撤军。
确实,从某些方面来看,孙权当下和曹操僵持,并米有多少实际的好处,不如撤军,但是问题是撤军完了之后,孙权就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