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和几名女子,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朋党,但是她们当下还没有到党争的地步。猗
斐潜举其为例,只是表示连她们都有朋党,更何论其他?
斐潜也没要处理甄宓的意思。
因为几个女人汇集起来就产生了恐惧,在她们根本没有做什么恶劣行径的时候,就屁颠颠的着急着要处理,要打压,要拆散,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牙都笑掉了?
报团取暖不等于党争,相互作为朋友也不等同于党争。
朋党,也同样不一定会最终走向党争。
但是党争一定是朋党的最终形态,就像是资本最终一定会走向垄断一样。
党争,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猗
斐潜知道,只要是政治,就有利益纠纷,这是不可避免的。
后世也有党争,但是后世的党争的范围也好,亦或是程度也罢,都不如古代历史上的党争激烈。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面,尤其是选举年,驴象为谋取共同或个人的政治经济利益相互攻击的不可开交,往往极尽能事,犹如大戏,不过这种党争很少涉及身家性命。
而在华夏古代封建王朝的后期,党争基本上都是血腥的。
党争的结果,轻则贬官流放,重则抄家斩首,党首灵魂人物的兴衰,关系到政治利益群体,一荣皆荣,一枯皆枯。党争首领轰然倒下的时候,总是会让非常多的关系者和无辜者随之死亡。
防范于未然,未有形而除之,方为上也。斐潜说道,如今党锢之争,已是弊病,害国不浅,故当以其在毫毛而治之,不应待?血脉,投毒药,副肌肤之痛也。
春秋之时,便有党争。时荀子曾言,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斐潜继续说道,既有此句,编制比周之事,春秋亦有。又有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这春秋战国,朋党之害,蔽美扬恶,知之甚也。猗
遏党争之变化,斐潜目光炯炯,楚策有云,下比周,则上危;下分争,则上安。故可否以强权除其首领,斩其附庸,以求弥争?此策良善可用乎?
如果结党营私,蔽美扬恶,那么就会威胁到统治者的权力,而如果能够使得群臣相互纷争,不结党,那么这自然就是统治者为政的高超手段的体现。
一种办法,就是杀。
斐潜的目光深邃悠远……
…………
冀州。
栗氏迎来了覆灭之灾。猗
栗攀兄弟被捕之后,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栗氏还很紧张,可是紧张终究不可能永远持续。
渐渐的,栗氏上下就以为这事情结束了,或者即将结束了。
而等到他们放松的时候,猛然间才发现刀枪到了眼前。
这天,当栗攀的从子在庄园高台之处凭栏远眺,看着夕阳落下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队曹军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
高高扬起的烟尘,张牙舞爪,就像是有一头凶兽潜藏其中。
啊啊啊……栗攀从子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一下子抓紧捏住了一样,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叫着一些什么。来了……曹军……他们来了,来了啊……
在那些曹军奔向了庄园大门的时候,栗攀从子他就发现自己的腿软了,快……快……快快……猗
还没等栗攀从子解决自己头脑和行动不同步的问题,在庄园之处,就扬起了一片血光!
刹那间艳红一片!
尖叫声震耳欲聋,男子的、女子的混杂在一起!
救命啊!救命啊……
啊啊啊啊……我冤枉啊……
我的手!我的……
娘亲!疼啊……娘亲啊……猗
院门被轰的一声打开,朱红色的门扉撞在了白墙上,颤抖得露出了裂痕。
院内一名家丁迎了上去,还未说话,便是鲜血飙出。
领队的曹抚劈倒了一名家丁,然后又是砍杀了另外一名冲上来的栗氏侍卫,旋即爆喝出声,栗氏谋乱!诛族!
喝!杀!更多的曹军兵卒涌进了庄园之内。
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是仆从护卫还是士族子弟,反正见人就杀。
住手!住手!栗攀从子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腿软,咬着牙站在了后院门口,伸出双手挡住了后院的院门,罪不及妻子!罪……
然后他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猗
曹抚将战刀上的鲜血在他的身上抹了两下,然后收入刀鞘,蠢货。
曹抚一摆头,让开了位置,冷漠的说道,杀光。谁管不住自己裤裆,以后都不需要管了。
曹军兵卒森然应答着,冲进了后院。
曹抚的脸色依旧冷漠。
屠戮老幼妇孺,同样也不是曹抚所期待的事情,他更想要在战场上去砍下敌方对手的头颅,但是他知道,他不过是曹氏旁支,这种活,自然就是属于他的。
难不成还让曹丕亲自来么?
立威。猗
抄家。
顺带补偿,或是奖励给那些之前站对了位置的家伙……
这样的活计,即便是曹抚不来,抢着来的有的是!
你……你们是什么……
娘亲……啊……
我不想死啊……
有人高喊着,有人惨叫着,但是并没有能够阻止这些曹军兵卒前进的脚步,挥舞的刀枪。猗
人声嘈杂,夕阳溅落,血色正浓,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__……
曹孟德借孔文举之事,以诱政见不合之辈,聚而诛之,党争也。斐潜缓缓的说道,言辞之中颇有金石之声,铿锵有力,然此举仅可暂缓……盖因此法,便如野草焚于野,春风吹又生。若是主弱枝强,则多以拉拢求全,扶一打一……
…………
星光寥落,还未至子时,吴郡城中,渐渐的便静下来了。
虽然说千里之外的武陵地区,江陵地带风起云涌,战云密布,可是吴郡此地依旧是安详的,许多事情所引起的动静都被压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报时的更夫懒洋洋的敲着更锣而过。猗
杨仪暂转未眠,这几天他在家中,并没有去将军府当值。
陈氏船厂就像是一场闹剧,围观的那些官吏就像是参加宴席的宾客,吃吃喝喝哈哈笑笑,然后拍屁股都走了,留下一堆的残肴给杨仪。
杨仪一想到这些,便是觉得脸发烫,头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