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哈莉，既然你们有事要忙，我和小来先走了。”戈登主动告辞道。

他和小来是去“武神王神国”走亲戚的，只是顺路经过镇守府，才被百户罗伯特奎恩留下吃晚饭。

现在罗伯特明显要忙碌起来，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叨扰他们。

“你一个人带着小来回去安全不？要不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哈莉道。

戈登掏出一部经过地狱魔力浸染的天堂山手机，道：“离开时我会给芭芭拉打电话，我是信仰神力凝聚身躯的鬼神，可以回应她的魔法召唤。

直接通过空间通道穿越阴影界进入物质世界，不用一步步走出地狱大门，整个过程受法则保护，连魔君都拦不住。”

哈莉好奇道：“这方法倒是巧妙，可你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时的确要经过地狱大门，但我会提前向耶比圣子祈祷，她不用亲自出来接我，只要留一丝神念在我身上，真遇到危险，圣子大人能立即施以援手。”戈登在提到耶比时，表情既神圣又感激。

哈莉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等一会儿。”

对戈登与耶比的关系，她并不奇怪。

在戈登成为她的“神之代言人”时，哈莉教给他的唯一“神术”就是把他交给耶比，让耶比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黑魔法师。

之后几年戈登一直跟着耶比混。

耶比其实不怎么待见他，也没亲自教过他多少魔法知识，哈莉把戈登交给它，它转头就为戈登安排了一位公爵级的恶魔老师。

......

等戈登搂着小来消失在召唤魔法的光影中，哈莉才带着渣康进入“镇守府”主殿。

“这栋宫殿完全按照魔王规制建造，我一天都没住过，现在便宜你了，在审问结束前，你都可以住在这儿。”哈莉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宫殿，对渣康道。

渣康撇撇嘴，道：“无论外观多华丽，都不能掩盖它是地狱一部分的本质。正常的活人，哪怕在地球上睡桥洞，也比住在这儿舒服。”

别说活着的人类，即便是恶魔，也宁愿在人间睡桥洞。

地狱从来与舒适、愉快无关。

它是痛苦与惩罚之地，连空气中都带着灼痛灵魂的硫磺臭气。

哈莉上下打量他一眼，冷笑道：“你这话本没错，对所有活人都是如此，唯独你例外。你待在地狱里，也不知地狱在污染你，还是你在污染地狱。”

讥嘲一句，她张开嘴巴，一团又一团的灰雾从喉咙里飞出来，落在地上，化为一个个面相狰狞、体表泛起黑烟的恶灵。

“哈莉奎茵，你还我命来！”

“啊啊，我不想死啊，我还要统治中轴城，我还有几百亿美刀没花光。”

稍微得到自由，它们便鬼哭狼嚎，或咒骂或哀求，各种丑态百露。

“啊啊啊——”可它们叫了没两声，忽然浑身冒起黑色的火焰，如同一支支点燃的火炬，嘴里的咒骂与哀求也变成纯粹的痛苦哀嚎。

“shit，这是什么情况？”渣康正要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凶灵突然如火炬般点燃，腾起的火焰把他额前的头发都燎到了。

他没感受到灼烧的疼痛，只是灵魂深处一直被压制的幻人如同打了兴奋剂，一瞬间失去控制，他叫过一声后就“噗通”摔倒在地，如同羊癫疯似的浑身抽搐不止。

哈莉赶紧停下“口吐恶灵”，下意识开启身上所有的防御力场。

有些效果，但来不及了。

黑色火焰熊熊燃烧，它们如同被点燃的乒乓球，火势极大、速度极快地燃烧成一小撮灰尽。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10秒钟。

10秒钟后，现场静悄悄、空荡荡，仿佛刚才列成一排的犯罪辛迪加凶鬼从未出现过。

“咕冬！”好一会儿，站在边上的罗伯特奎恩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镇守使大人，恶灵燃烧殆尽，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

哈莉走到抽搐不止、嘴角吐沫的渣康边上，眉头紧拧，神色为难。

“康斯坦丁法师怎么了？刚刚那些恶灵为什么会消失？”罗伯特问道。

哈莉也为恶灵燃烧成灰而震惊，暂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桉，只说道：“他问题不大，只是幻人失控暴走。”

罗伯特面色微变，“幻人失控可不是小问题。”

“你也了解梦魔魔化？”哈莉瞥了他一眼。

罗伯特支吾着道：“冥河渡口边有个魔法集市，我这几年经常去那消磨时间，也就认识了一些黑魔法师。

曾亲眼见证十多个法师切割幻人失败，主意识被幻人取代，堕落成为高等恶魔。”

他消磨时间的方式之一就是和魅魔技女厮混，最近还养了三个外室，不少消息也是从老相好那听来的。

“你运气倒是不错，短短几年遇到十几个梦魔魔化失败的法师。”哈莉道。

罗伯特解释道：“不是我运气好，很多被梦魔魔化折磨的魔法师在失控时，会无意识进入地狱。

地狱中的充满罪孽气息的环境可以滋养幻人，让梦魔魔化快速步入晚期。

法师知道这点，幻人就是法师，也知道进入地狱对它们有利。

那些绝望的法师已经被幻人占据大半意识，迷迷湖湖就自己来到地狱，等清醒时，下意识想要进行最后一搏——立即割掉幻人。

您能完美融合正负幻人，肯定看不上割幻人的法师。

可对绝大多数法师而言，割掉幻人已经千难万难、九死一生。

他们几乎全都失败，然后意识被幻人彻底占据，从人类堕落成为恶魔。

不过，以这种方式诞生的恶魔拥有法师的全部记忆和智慧，等级往往很高，很多地狱第八、第九层的魔君、魔王，都会安排手下在渡口招募‘幻人魔’。”

他搓着手，讪笑道：“我也打着您的名号，替镇守府招募了两位幻人魔。

它们比普通恶魔聪明，帮我抓捕了很多打算偷跑去人间的恶魔。”

哈莉真的对奎恩老爹有点刮目相看了，“看来你在地狱混的很不错嘛。”

“我比较擅长交际，结识了不少朋友。朋友多了，很多事做起来就特别容易，比如，通过它们打听偷渡魔的消息。”老罗伯特笑道。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并将特长用在工作上，这很好。”哈莉赞许道。

得到镇守使大人的肯定，老罗伯特既欢快又兴奋，正打算再说几句讨巧的话，地上的渣康已经抱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不停翻滚。

“大人，他似乎要失控了，刚才恶鬼燃烧的黑色火焰有些奇怪，大概影响到他了。”

哈莉心念一动，无形的金膜将渣康身体裹住，防御专长齐开，笼罩在他身上。

没明显的效果。

她也不失望，专长对幻人本就没效果。

紧接着哈莉万念归一，全部心神收敛到一处，然后激活自己灵魂中的幻人情感......她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边上的罗伯特还以为她在怪自己多嘴，连忙闭上嘴巴，讪讪往后退了两步。

可下一秒，哈莉脸上的愤怒又转变成贪婪。

紧接着贪婪变成憎恨......

罗伯特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眼巴巴看着她不停变脸。

不过他也注意到一个规律，她的表情无论怎么变幻不停，都是负面情绪的宣泄。

大概两分钟后，哈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上前两步，走到渣康身边，抬起乳白色的高跟鞋，狠狠踩在渣康脸上。

“啪！”

罗伯特看得出来她很用力，可鞋跟落在康斯坦丁额头，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红印子。

倒是鞋子的外底把他鼻子踩骨折了，还流出鼻血。

“啪啪啪啪！”

罗伯特目瞪口呆，就看着哈莉不停抬腿去踩、去踢康斯坦丁的脸颊和脑袋。

她脸上始终带着有点小兴奋的微笑。

片刻功夫，康斯坦丁脸上已经全是红印子和灰尘。

“额啊，好痛，我的脸......”

就在罗伯特怀疑自家镇守使大人有某种特殊癖好时，被他认定八成要衰的康斯坦丁突然呻吟一声，恢复了意识。

哈莉这才把脚挪开，双手叉着腰，得意笑道：“约翰，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绝对想不到。

罗伯特·奎恩在心里吐槽。

“我的脸、我的脑袋...好痛，像是被一群疯牛从脸上踩了过去。”渣康揉着脸颊从地上爬了起来。

“康斯坦丁法师，你没问题了？”罗伯特吃惊道。

正因为很了解梦魔魔化失控的风险，所以他这会儿才更加震惊。

他不是蠢货，虽然不可思议，但刚才镇守使大人踩康斯坦丁脸的行为，大概是在为他治病。

被她用高跟鞋踩脸可以治疗幻人失控？

罗伯特难以置信。

“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哈莉看着渣康问道。

渣康茫然道：“我似乎记得那些犯罪辛迪加的凶鬼在燃烧？”

他面色一边，惊惧道：“我想起来了，它们燃烧的黑色火焰带有纯粹的原罪气息，只稍微沾染，我脑海里的幻人便如同磕了药，发了疯般攻占我的主意识.......”

“法克，我的幻人暴走失控了，它们要——咦，我的幻人怎么都老老实实？”

渣康的表情数变，变得很奇怪，很疑惑。

他转头看向哈莉，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和得意，惊疑道：“你做了什么？”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若非外人帮忙，他绝对无法轻松渡过这一关。

而现场能帮他的人只可能是哈莉。

“如果我说我能看到你的幻人，你信不？”哈莉问道。

渣康想也不想，下意识坚定摇头，“绝不可能。”

哈莉道：“理论上，幻人无法被外人看到，因为幻人本质是一个人的内心情绪的具现，也只存在于内心。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了解一个人已经很难，彻底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连他自己也很难办到。

可凡事总有特例。”

“我就是特例！”她指了指自己，笑盈盈道：“我也无法‘肉眼’看到你的幻人，但我脑子聪明，灵光一闪，就想到原罪魔和潘朵拉魔盒。

在贝尔丽芙监狱，英雄和恶棍的恶念共同融合产生了原罪魔。

在潘朵拉魔盒中，不同神灵的幻人竟相互融合，成为最初的原罪魔。

这说明了什么？”

渣康喃喃道：“说明不同个体之间的情感具有相似性和关联性，甚至有相同的本质。”

哈莉使劲点头，脸蛋上不掩饰自得与兴奋，“你再想想，如果有人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幻人，能否通过自己的幻人与别人的幻人产生共鸣，进而影响别人的幻人？”

渣康神色一震，“你用你的幻人与我的幻人产生了共鸣，从而间接感知到我的幻人？”

“没错，我的幻人完美融入了灵魂，它们依旧存在，没割掉，就不会消失。

我不用将它们再次从灵魂中分离出来，只需控制某个幻人占据主意识......比如，有憎恨幻人要占据你的主意识，让你变成憎恨魔。

我挨个切换自己的幻人，当换到‘憎恨幻人’时，能感知到你的憎恨幻人在你头上。

我有108种情感幻人，挨个切换一遍，便确定你的幻人的大致情况。

知道哪个幻人正在攻占你的主意识后，我只需走过去，像踩死一只老鼠，把它踩成一团血肉模湖的泥巴，就算成功守护住你的主意识。”

哈莉一边说，还一边抬腿在地上踩了一下。

“叮！”高跟与地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渣康揉了揉脸颊，明白自己的伤痛来自何处了。

哈莉继续道：“当然，踩死老鼠只是比喻。

旁人看不到你的幻人，更加触碰不到它们，我若只是感应到它们，依旧帮不了你。

但就像英雄与恶棍的恶念融合成原罪魔，像潘朵拉魔盒中不同神灵的幻人融合在一起。

我不仅能感知到你的幻人，还让自己的幻人与之‘共鸣’，相当于发生了幻人融合。

我降服自己的幻人，等于消灭了你的幻人。

当然，幻人的本质是情感，只要你没主动放弃一种情感——也即是割掉幻人，没人可以彻底消灭你的幻人。

心动之时，幻人会在你心中再次苏醒。

不过暂时压制它们，已经可以将你唤醒。

我只是想将你唤醒，没奢望帮你渡过梦魔魔化。

梦魔魔化只能靠自己。”

“能帮别人镇压幻人，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整个多元宇宙只有您能做到。”罗伯特·奎恩满脸敬佩地说。

他很清楚哈莉帮别人镇压幻人代表了什么。

“若是在梦魔魔化期间有您照顾，法师渡过梦魔魔化的几率几乎能提升到100%，不怕失败，不停重复，总能成功。”他兴奋道。

他说的渡过梦魔魔化是按照传统方法，降服幻人，然后割掉幻人。

“罗伯特，你很有眼光。”哈莉很受用。

渣康却揉了揉脸，埋怨道：“既然你知道踩幻人只是比喻，为什么还要踩我脸？哪怕你站着几十米外，一动不动，也能在心中降服你的幻人，继而消灭占据我主意识的幻人。”

“你说的没错，但踩起来更有感觉。”哈莉道。

法师的幻人经常在其心境失守时挣脱束缚，从身体里跑出来，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小恶魔形象，在地上到处乱跑、乱爬——这是法师本人的视角。

实际上树没动，风也没动，动的是人心。

法师的心乱了，才能“看到”幻人在地上乱跑。

如果此时用脚把地上的幻人踩成肉泥，也不是真的用脚触碰到幻人，而是法师的心降服了它。

用脚踩幻人的行为，只是一种心理安慰。

就像用手柄玩游戏时，下意识在游戏人物危险时使劲摁按钮，仿佛你使劲摁，游戏人物出招更凶勐。

哈莉“看到”渣康的幻人骑在他脸上疯狂输出，用脚直接把它们踩成一团肉泥，心里很畅快，打击感更强烈、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