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和其余几位“赫卡忒灵魂残片寄存者”不太一样。

作为古希腊神话时代“传说级”的邪恶女巫，瑟西的魔法甚至记录在神话诗歌中。

她的力量让神话故事中令传奇半神英雄都畏惧。

但最初作为希腊城邦的一位公主，远嫁给高加索科尔奇斯王国的继承人之前，她只是个普通女人，顶多学习了普通人的剑术，并没有像后来那样掌握神妙的魔法，连希腊英雄也可以变成小动物。

她的力量是后来才得到的。

瑟西是个狠人，即便当时没有强大的魔法力量，依旧在新婚之后的第二天杀死自己的丈夫，还将那位科尔奇斯王太子、高加索地区有名的传奇英雄碎尸万段，送到烤肉店挂起来。

也不晓得王太子造了什么孽，哪里得罪她了，瑟西竟要下此狠手。

在杀了王太子后，科尔奇斯王国其他人肯定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们变相地流放了她，

或许因为心虚，王太子肯定有问题，不然瑟西不至于新婚第二天便嘎了自己丈夫，也可能因为瑟西身份尊贵且在希腊艳名远扬、受男英雄追捧，科尔奇斯的人只喊打喊杀，却没真的追到她、没杀死她，他们给了她偷偷乘坐小舟逃跑的机会。

在大海上漂流的日子里，瑟西又累又饿，心中的怨恨之气越发深沉，最终吸引到怨妪。

她对力量的祈祷也得到怨妪的回应。

还在奥林匹斯做“希腊神”的时候，赫卡忒的神职包括月亮、道路与十字路口的守望者、魔法女神、女性的守护者。

在被诸神欺骗、封印之前，她的确有履行自己的神职。

她会响应苦难中女性的祈祷，帮助她们摆脱困境——一般是直接赐予力量。

赫卡忒是魔力与魔法的主人，最不缺的就是力量，所以她非常慷慨。

戴安娜、巫火、恩朵、玄兰都不晓得自己被怨妪盯上了，不知道自己体内隐藏怨妪的灵魂碎片。

瑟西却是在清醒状态中得到赫卡忒赐予女巫之印。

不过当时她以为自己和过去无数被“女性守护者”拯救的女人一样，只是得到魔力赐予，没有什么特殊.虽然无数年没现世的“女性守护者”突然现身，这件事本身就很特别。

当年瑟西的异常也惊动了诸神，但他们也认为单纯是瑟西的怨气与对男人绝对的仇恨吸引了怨妪。

他们检查过瑟西的身体和灵魂，没发现任何异常。

也不可能发现异常，因为怨妪的灵魂碎片藏在三月之印内部。

戴安娜都与宙斯见过多少次了，宙斯从未发现自家女儿的异常。

诸神破不开三月之印，解析不了三月之印的秘密。

诸神更多感到心惊胆颤：怨妪已经可以形成虚幻的投影赐予瑟西力量，她突破封印的日子不远了，魔力债务危机要来了。

这倒是事实。

瑟西也不过是几千年前的神话人物，几千年对现代人类文明史很长，对等待了几十、近百亿年的诸神，几千年不过是几场大型神王宴会、几次宿醉的时间。

得到怨妪的力量赐予后，瑟西没有多想，立即调转船头、回到科尔斯奇王国，血洗王宫，将一众强大的宫廷侍卫变成绵羊，然后当成真的绵羊那样宰杀。

她一战成名，从艳名远播的“太阳的女儿”（当时希腊人对瑟西美貌的称颂）变成“怪物女巫”。

之后几千年的时间，瑟西也没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自己没发现异常，但几千年来使用怨妪赐予的力量的过程中，她的精神意志一直持续受到怨妪魔力的影响。

“你果然融合了赫卡忒的灵魂碎片。”听到瑟西叫出自己的身份，神秘女人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你刚才说的也不算错，魔法之母还没死，没真正死去，魔女哈莉得意太早了，现在危机没有结束，只是中场休息，真正的危机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由我带来。”

瑟西不是笨蛋，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抿了抿唇道：“曾经的魔法之母已经死透，我这位新上任的魔法之母还在，我要发动新的魔力债务危机，危机将在我的引导下进入真正高潮。”

创世之母轻笑道：“很有志气，却很愚蠢。我不管你坚持自己完全是‘女巫瑟西’，还是接受自己乃赫卡忒意识转生体的事实，我要告诉你的是——”

她还没说完便被瑟西激动打断，“不，你在胡说八道，我就是我，真正的我！

我很清楚自己的本质，我只是窃取了赫卡忒的权能和智慧，没有受到她一丁点的影响，更不是什么赫卡忒意志的转生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创世之母的声音变得阴冷，恶毒的意志几乎瞬间渗透、并冻结瑟西的灵魂，让她身体轻轻颤抖，心中生出难言的恐惧。

她本能地害怕她。

她明明想鼓起勇气，激活自己“魔法主宰”级别的力量，大声告诉对方：无论你是谁，都威胁不了我，我乃魔法主宰，接下来是属于我的时代！

可她张不开嘴，甚至在违抗创世之母的思想刚刚产生时，便立即自我熄灭。

“即便你是创世之母，也不能羞辱我，不能否定我的存在和意义。”她说道。

声音不小，似乎在叫喊，但有点气虚。

“如果连自己的本质也无法认清，连事实都不敢承认，那你就是个废物，废物对我没用。”

创世之母没有发怒，声音也不响亮、不刺耳，只语气很是冰凉刺骨，像是揭开伤疤、展露真实的手术刀。

“我就是瑟西，这就是我的本质，为什么一定要否定我？”瑟西叫声中有浓浓的委屈和淡淡的恐惧。

“你是瑟西，可你也不完全是瑟西。你想过没有，其他女巫都被赫卡忒收割，为何你却一直安然无恙？

别说你躲藏得很好，你不如神奇女侠、神灵恩朵、巫火瑞贝卡她们招摇，所以赫卡忒找不到你。”创世之母道。

瑟西张了张嘴，又迟疑片刻，才道：“因为我很特殊，我是赫卡忒的信徒，过去数千年里，我一直在悄悄祭祀她、侍奉她，她将我当成了自己的绝对崇拜者。”

“呵呵，这话你自己信吗？神灵或许会被信徒的语言蒙骗，却绝对不会看不透信徒的虔诚程度，这种常识连刚入门的魔法学徒都知道。

真难为你能用如此拙劣的理由说服自己，你自己还真的信了。”创世之母嘲笑道。

“她没对我出手只因为没必要，在收割恩朵、戴安娜、巫火和玄兰后，她已经拥有足够修改魔法之根基的力量。”

瑟西再次激动，再次捏着拳头放声大叫，表情都有点扭曲。

创世之母没理睬她的神情，不客气地说：“有足够的力量，还被魔女哈莉几拳捶得嗷嗷叫，被颠倒人一口闷下肚？”

瑟西大叫道：“那是因为混沌反语魔法克制她，混沌反语魔法重新激发怨妪与颠倒人相互融合的魔法反应。

赫卡忒本该是光明纯粹的象征，当她充满怨气，逐渐堕入黑暗并变成黑暗本身时，她的本质也在滑向颠倒人，两者相互靠近、相互融合。

当年‘起源’阻止了融合过程。

现在混沌反语魔法让死灰复燃，与赫卡忒身上有多少力量无关。

哪怕她收割了我，也无法阻挡早该发生的事继续发生。

如果魔女哈莉不抢夺赫卡忒的地球基础法则体系，如果她有足够的时间，如果她能完成对全部魔法类基础法则的收编与改写，整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人能对抗她。

可惜魔女哈莉知道她在收编天境诸神打造的多元宇宙奇迹之基础法则体系。

魔女哈莉绝对不会允许她像掌控地球法则权能那样掌控多元宇宙基础法则权能。

我明白这点，所以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悠然自得在边上看戏，魔女哈莉就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帮我消灭赫卡忒。

等她死透，我体内的灵魂残片与魔法权能才会失去主人，失去束缚，真正属于我，被我吸收、被我激活。

我只是吸收了灵魂碎片中的力量，掠夺了赫卡忒百亿年的智慧。

有了赫卡忒的智慧、力量和见识，所以我能认出您来。

但整个吸收消化的过程我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她没有在我身上转生。

是我收割她，不是她将我当成复活的备胎计划！

这就是真相，是事实！

哪怕你是创世之母，也别想扭曲这一事实。”

创世之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并不在乎事实本身，只不过我需要你，需要赫卡忒。

如果你不肯接受现实，你将永远无法发挥魔法权能真正的力量。

我是多元宇宙的创造者，谁也不比我更懂魔法权能的本质。

这么说吧，同样份的魔法权能，在赫卡忒手里能发挥100分的力量，在怨妪手里将降低到80分，颠倒人仅能发挥60分，所以明明它已经抵达力量的巅峰，反而被魔女哈莉击败。

现在你能发挥大概70分的力量，比颠倒人强，不如怨妪。

对其他法师，比如魔女哈莉与她的朋友，顶多65分，还不如你。

比颠倒人多出来的5分也只是多元宇宙更认可他们。

之所以你们都不如赫卡忒，是因为魔法权能它本身就是为赫卡忒准备的。

这就像旁人哪怕仔细研究厚皮之道，他们的厚皮神力也不如魔女哈莉本身用起来强大。

这个多元宇宙只有赫卡忒一位魔法之母，其余皆为赝品。

唯有你可能成为真正的二代魔法之母，可你拒绝自己是赫卡忒的事实，魔法权能也在拒绝你。

被魔法权能拒绝的你，不是真正的魔法之母。

不是魔法之母就无法帮到我，对我几乎无用。

明白了吧？

我不是想刺激你，否定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有点价值。

没有价值的你，不值得我浪费半点力量、半分钟的时间，我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你明白我的身份，自然知道我为了和你说几句实话废了多大代价。”

瑟西面色数变，最后放低音量冷冷道：“抱歉，让您失望了，尊敬的创世之母，我真的无法帮到您，您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即便你脑子不灵光，难道不晓得‘与魔女哈莉作对之人从无幸理’的宇宙真理？”创世之母道。

“她不肯放过我，我还不肯轻易放过她呢！现在她在明，我在暗，我的手段与力量或许不足以弄死她本人，弄得她家破人亡、名声扫地却是轻而易举。”瑟西自信道。

“知道我为何选择这时候来找你吗？如果我不出来劝阻你，等你回到地球之时，就是你命运被终结之时。

你想收割一批为魔女哈莉欢呼、为她大唱赞歌的魔法师，既发泄心中的憋屈，又能向世人宣布——魔力债务危机没结束，让魔女哈莉惨遭公开打脸。

我告诉你，魔女哈莉比你自己更希望你那么做。

没有到达那个境界的人，永远不晓得魔女哈莉有多可怕。”

瑟西问道：“你怕她？”

创世之母沉默片刻，坦然道：“在完全恢复实力之前，我会尽量避开她。

你扪心自问，与我比，赫卡忒有几斤几两，现在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都要避其锋芒，你还头硬，想要与她扳手腕，不是愚蠢是什么？”

瑟西很愤怒也很羞恼，很想讥讽：你自己胆小如鼠，就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没胆量。

当她这么想时，她的危机灵觉中立即传来死亡的大恐怖。

她隐隐有了一种觉悟：即便是现在，创世之母也能轻松取走她的性命。

“创世之母陛下，您现在是什么情况？魔女哈莉口中‘被封印在起源墙中、即将脱困的巨物’，是您吗？您何时能脱困，需要我帮什么忙？”瑟西语气变得恭敬了很多。

“没错，我被封印在起源墙中，如魔女哈莉所言，很快就能崩碎起源墙，彻底脱困。我要你做的事，现在的你办不到，说了也没用。”创世之母道。

瑟西心中好奇，“陛下，您也憎恨魔女哈莉对吧？我自己的确没把握要魔女哈莉的性命，顶多为她带去痛苦。

可我不满足于只让她家破人亡——”

“你压根做不到让她家破人亡。”

创世之母心眼儿很浅，心里有啥话都憋不住，立即说了出来，“没有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即便听了我的话，今天你忍住了，未来什么也不做，早晚被她生吞活剥。

别忘了，你只是掌握了十五分之一赫卡忒的力量与灵魂。

你手中的魔法权能不到总量的10%，等魔女哈莉拿到剩下的90%，你往哪里逃？

无论你躲在哪，你身上的魔法权能和赫卡忒灵魂都如同信号塔，不停向魔女哈莉传递你的位置信息。

到时候她收割你，比怨妪收割神奇女侠等灵魂碎片寄存者还要容易。”

瑟西脸一白，连连摇头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拥有剩下的全部魔法权能。

就在刚才，混沌魔力海潮冲毁了颠倒人的母巢。

颠倒人和它的黑暗魔力意志全部在极高能级的混沌魔力中消融。

颠倒人意识中的魔法权能自然也会消失在混沌魔力中。

此时此刻，我手中拥有最多的魔法权能。

如果消失在混沌魔力中的魔法权能还能慢慢回归多元宇宙，也必定被我的灵魂、我的魔法权能吸引，最终被我吸收。”

创世之母讥笑道：“你想得很美，但也有一定道理。

作为赫卡忒的转生之躯，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的身份，消散的魔力权能还真可能向你身上汇聚。

可惜你一直在抗拒自己的身份，抗拒赫卡忒灵魂碎片吸收了你灵魂的事实。

另外，你能明白的简单道理，魔女哈莉自然也明白。

她不会允许魔法权能从自己手上溜走。

只要吸收了消融颠倒人母巢的混沌魔力，她就能重新提炼出魔法权能。”

瑟西脸更白，惊叫道：“那可是混沌海潮，几乎要湮灭多元宇宙的现实，她吸收得了？”

“你换个问题，我能不能承受那些混沌魔力的高能湮灭反应？”创世之母问道。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思考。

创世之母甚至能从混沌魔力海中分离出光明魔力，不可能承受不了混沌魔力的侵蚀。

“她不是你。”瑟西道。

“她令我也忌惮。”创世之母道。

“她之所以让您忌惮，只因为上帝太宠爱她，赐予她的上帝下凡太强。”瑟西道。

“或许是，或许她就是自身强大，不管什么理由，她的强大不容否定。作为我也十分重视的敌人，不要用你的见识去判断她的能力极限。

虽然很不想承认，很多她能做到的事，连我也无能为力、叹为观止。”创世之母语气复杂道。

比如，窃取起源判官的联结之力。

帕佩图阿不清楚“上帝下凡”的具体功效。

但她十分确定“魔女哈莉”从起源墙内窃取了她和雄鹰判官的“创世之力”。

“魔女哈莉”的这种行为让她震惊。

雄鹰判官就是用自己的创世神力将她封印她。

若她也能像“魔女哈莉”那样窃取雄鹰本源，压根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自己就可以挣脱封印。

或者说，若她能窃取雄鹰本源，当初她压根不会被封印。

她来自一个“创世神组织”，在组织内有很多拥有联结之力的创世之人，起源判官人如其名，是管理者，是犯了罪的创世之神的审判官。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谁能窃取雄鹰判官的本源。

只凭这点，她就必须十分重视“魔女哈莉”。

更何况窃取创世本源只是“魔女哈莉”干过的众多惊人之事中的一件。

“即便她的上帝下凡特厉害，能承受高能级混沌魔力的侵蚀，可那么多混沌魔力，她吸收得了吗？”瑟西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