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岭下,汉军已经利用壕沟,垒墙,以及一道又一道的铁丝网将整个山都围了起来,唯独放开的几个通道,便是瞎子也能看出那是一个又一个张开着血盆大嘴的陷阱,两支骑兵虽然看不到,但只要有人想从这些地方突出去,迎接他们的必然是骑兵狂野的铁蹄和锋利的马刀。
“还耗在这里干什么?攻上去,三下五除二了事得了。”阿固怀恩有些不满郭老蔫的拖拉,将檀锋逼到狮子岭上之后,郭老蔫便浑然没有了硬攻的打算,整日价地挖沟,垒墙,一门心思地打着将对手困死的打算,这让阿固怀恩分外不爽。
“打个屁打啊!”郭老蔫老实不客气地道:“现在山上就是一群困兽,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能熬几天?没看到这天天都有人下来投降么?有多少人了,大概五六千人是有的吧,檀锋逃上山去拢共也就一万四五,差不多下来一半了,我估计着,也快到极限了,要么他们攻下来,要么被我们耗死。”
“这不白白耽搁时间吗?我估摸着他们都应当饿趴下了,现在打上去,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阿固怀恩道:“打完了这一仗,我们还可以马上参加到灭楚之战中去,这一天天耗得,人都快发霉了。”
“打仗是要死人的。现在胜卷在握,何必再让弟兄们有死伤,这狮子岭地势如此险恶,要是我们强攻,他们从上头滚几个石头下来。我们都受不了。还是困着的好。”郭老蔫打个哈哈,回头对自己的副将说:“今天在山下再多加几口锅,熬肉汤,蒸馍馍。狗日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成铁金刚了。我馋死他们。”
一边的古丽忍着笑道:“从那些下来投降的士兵来看,山上的人应该已经没有战意了,不过我们硬打上去的,可就说不准了。能少死几人总是好的。”连着的大战,已经让匈奴独立骑兵师减员不少了,这些都是匈奴人中的精锐。每死一个,都让古丽有些心疼,特别是现在胜利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了,死在胜利的前夜,那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再等等吧,说不定下一刻。山上的敌人就要投降了。”
山顶,檀锋的大帐之中,大案之后,檀锋正装而坐,在大案之前,十数名将领脸带悲戚之色跪在地上。
“你们跟着我这么久,享过福。也吃过苦,但总体来说,却是吃苦的时候多了一些。”檀锋脸带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重的悲伤味道:“主将无能,累死三军,现在我们走到死路上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我活着。你们就不能活,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活着。”
“大将军!”下头一片悲鸣之声:“我们愿意跟着大将军死战到底。”
“没有任何意义了。”檀锋摇摇头:“这些年来,我始终存了投机取巧之心,这是我失败的根本,而今既已入死地,又何必再做附隅顽抗之举,我这一辈子,也从来没有做过狗急跳墙之事,那根本于事无补,对我而言,战斗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万明!”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檀锋身前。
从桌上拿起两封信,“这里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高远的,另一封是给宁馨的,你们投降之后,将这两封信交给汉军,让他们替我转交。”檀锋,“不用担心你们的安全问题,汉军从来没杀俘虏,最多你们也只不过是从此去做一个平头百姓罢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种上几亩地,娶妻生子,也可以太太平平地终老。”
“大将军!”双手接过两封信,万平以头叩地,大哭不止。
檀锋却是大笑着站起身来,“我辈男儿,生为人杰,死亦鬼雄,何必惺惺作小女儿态,我檀锋戎马半生,原本也不指望能死于榻上,大好男儿,当毙命于斧铖之下。”
呛的一声,腰间佩刀出鞘,横于颈上,“弟兄们,我去了!”
横刀一勒,鲜血喷溅,洒满了大案,也将帐内所有将领的身上溅满了鲜血。轰然一声,檀锋颓然倾倒,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双大眼却仍是没有闭上,死死地盯着空中。
“大将军!”帐内所有将领们一涌而上,抚尸痛哭。
山下,阿固勇一头冲进了郭老蔫的中军大帐,看到一脸兴奋的儿子,阿固怀恩大怒:“没规矩,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乱闯的?”
阿固勇脸色涨红,语无伦次地道:“投降了,山上投降了。打起了白旗,他们的士兵放下了武器,正排着队往下走呢!”
“投降了?”帐内所有的将领都站了起来,“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一些。”郭老蔫耸耸肩,“看来檀锋自己也知道无路可走,只能一死了之了。”
“郭军长怎么觉得檀锋一定是死了呢?说不定他也投降了呢?”阿固怀恩不解地问道。
“大王说过,檀锋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可以向楚王屈膝,可以向秦王屈膝,但他绝对不会向大王屈膝,现在面临这种局面,他除了死,还能有第二条路走吗?”郭老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