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微微一笑:“绍兴兵不可用,可是义乌民却可大用,戚将军,你没发现这些义乌民比官军都要勇敢许多吗,尤其是那个陈大成,不仅一马当先,还很会指挥,把一帮百姓训练得如同军队作战一般,可是难得的将才啊。”
戚继光的眉头仍然深深地锁着:“这陈大成确实不错,我来之前就查阅了他以前的档案,还询问了以前和他共过事的一些将校,此人一向作战勇敢,在军中颇有威信,虽然职位不高,但深得将士们的尊敬与爱戴,只是因为他不肯花钱行贿上司,所以不得提拔,这才一怒回乡。”
天狼点了点头:“这正是上天留给将军的优秀部下啊,戚将军,我看你好象一点也不高兴,难道这陈大成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担心他这回组织械斗,死伤太多,郑必昌和何茂才会暗中害他?”
戚继光摇了摇头:“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件事,昨天你走了以后,陈大成连夜来我大营和我商议军情之后,我也问过他是不是有意在此事结束后从军报国,可他的情绪却不高,而且我听那华县令说过,陈大成曾经在去年全省各地募兵的时候,对全族下令,说谁也不许投军。我想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从军的经历,对官场和军队失望透顶了。”
“今天在战场上,我的部下没有和倭寇接战就溃退了,如果我是陈大成,可能会更加失望。连朝廷新编练的新军也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希望呢,所以今天我非常恼火这件事。”
天狼疑道:“戚将军。兵书上有许多治军的铁律,今天他们没有你的命令就这样撤退,不能杀一儆百吗?”
戚继光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早就做过了,没用的,这些人本就多是市井无赖和混混,从军只为混口饭吃,而且喜欢抱团。选出个首领来和我讨价还价,无论是以前的处州兵还是这些绍兴兵,莫不如此。我曾经杀过两个未战即退的军官,可是弄得差点全军哗变,以后也不好再执行这样的军令了。”
天狼听得无语,半天。才摇了摇头:“那怎么办。难道就放过这么好的兵苗子吗?”
戚继光咬了咬牙:“当然不行,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天狼,我看得出,那陈大成只怕更敬重你,今天你在战场上也确实大出风头,连我也要击节叫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去劝劝陈大成,让他带着义乌百姓们投军报国呢?胡部堂已经给了我三千人的名额。足以练出一支雄师劲旅了。”
天狼点了点头:“这事我去办,只是这施文六还要审讯,现在郑必昌和何茂才并不知道他已经落网,要是他们知道了,就会想办法把痕迹给抹掉,跟这施文六切割关系,毁掉所有的证据,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戚继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想查到郑必昌和何茂才?动他们可就动了严党,这样真的好吗?”
天狼冷笑道:“严党现在虽然得势,但也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这次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在东南,如果任由着严党乱来,那会误了平倭的大事,我第一天去杭州的时候,就看到何茂才的儿子在城里胡作非为,气焰嚣张,由子知父,可知这何茂才平时是多狠多毒,这样的人断不可继续留在这里,通倭是重罪,即使是严世藩,也没这么容易救他们,很可能会舍了这两个棋子。”
戚继光点了点头,但是眉头仍然皱着:“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对胡部堂不利?严世藩这个人一向是心黑手辣,当年严嵩父子是怎么对夏阁老赶尽杀绝的,世人皆知,他们会不会转而对胡部堂不利?”
天狼摇了摇头:“不会,严嵩父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揣摩上意,迎合皇帝的心思,当年之所以把夏阁老往死里整,是因为他们摸准了皇帝已经容不下夏言和曾铣了,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东南不可一日无胡部堂,至少在平定倭寇之前,皇帝是不会动他的,而严嵩父子也不会逆着皇帝的意思来,最多只会冲着我,找点别的由头把我调离罢了。”
戚继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这样还是不好啊,胡部堂没事,可是你惹上麻烦了,如果你不在,胡部堂会少一个得力的助手的。”
天狼笑了笑:“没事,反正此事一了,我再办一件事,就要回京了,到时候我自有安身之策。你就放心吧。对了,我看施文六就先由你看押吧,我先去找陈大成,那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晚上我就来提审施文六,到时候还希望戚将军能派个文书作记录。”
戚继光的本来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又微微一皱:“这样重要的提审,你不把人犯带回杭州,交锦衣卫审理吗?在这里弄得的口供能作数?”
天狼摆了摆手:“不能回杭州,那个姓华的县令是郑必昌的人,只怕我们人还没到杭州,他派去报信的人已经到了,到时候无论是郑,何二人毁证据,或者是想办法和施文六串供,都挺麻烦,还劳烦将军现在要做一件事,请那华县令过来,说是抓到了倭寇,只要他人来,就没时间通风报信,我这里先说服陈大成,然后突审施文六,拿了证据后迅速回杭州,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戚继光猛地一拍手:“好计,天狼,这可真是兵贵神速啊,我现在就依你说的办,咱们就此别过。”
天狼一拱手,双足一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向了远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戚继光在他扬起的烟尘中点了点头,喃喃道:“一切拜托了。”
天狼跑到那片平原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了。刚才逃散的那些农夫打w扮的官兵们在一个千总的带领下,正在把倭寇的尸体集中到一起,割下首级以报军功。而陈大成等义乌百姓脸上带着鄙夷不屑的神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天狼一看到这情形,气就不打一处来,向着那耀武扬威的千总走了过去,两个卫兵上前拦住了天狼,还没等他们开口,天狼就从怀中掏出了胡宗宪给的那块金牌。那两个卫兵连忙行礼退下,而那个穿得跟陈大成差不多的千总也低头行礼道:“末将胡林飞,见过将军。”
天狼收起令牌。冷冷地说道:“胡林飞,我未着军装,你为何叫我将军?”
胡林飞诞着脸,笑道:“将军手中有胡总督的令牌。见令牌如见胡总督本人。末将喊一声将军,没有问题吧。”
天狼哈哈一笑:“好,这么说你是知道这块令牌的份量了,对吗?”
胡林飞点了点头:“非但是末将,这里所有的将士们都知道。”
天狼“哦”了一声,转头四顾:“是这样的吗?”
一边的众军士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围了过来,恭声道:“是的。将军。”
天狼的眼中杀机一现,大声道:“很好。现在本将传令,千总胡林飞,畏敌如虎,不战而退,按军法,当斩,执法军士何在,现在就把胡林飞就地正法!”
胡林飞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将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天狼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厉声道:“你看本将这样子是在开玩笑吗?执法军士何在?!”
几个军士站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百夫长拿着一面“令”字的小旗,拱手行礼道:“前军执法官候培德,见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