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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枣红飞电的背上,一路风驰电掣,而天狼一边在运功调息,一边脑子里也在飞快地思索着刚才和陆炳的对话。
说来也奇怪,刚才自己乍听巫山派有难的时候,心中一阵气息难平,这种走火入魔的征兆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了,而自己学会天狼刀法以来,每次碰上屈彩凤,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到走火入魔,也是咄咄怪事,难不成上一世自己除了小师妹外,和那身为明月峡少主的练霓裳还有何瓜葛吗?
天狼把思路从这阵子混乱中拉了回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问号浮上了他的心头,陆炳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是为了彻底向自己摊牌还是让自己去巫山?
天狼猛地一拉马缰,高大的红色骏马一下子前蹄立起,一声长嘶,在这官道之上生生地立住,引得路两边的行人们一阵侧目。
天狼咬了咬牙,一拍马臀,拐到了路边的一处林中,拴好枣红飞电,在地上打起坐来,闭上双眼,功行全身,一边调理着全身的内息,一边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来。
陆炳和严世藩结成联盟之事,显然已经是事实了,这点他们并不否认,但他们既然早知道了伊贺天长就是王翠翘,那天严世藩在船上还故意让她听到自己和凤舞的说话,这又是为了什么?
天狼的心中一动,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严世藩,这点陆炳说得没错,伊贺天长虽然也是绝顶联明的女中英杰。武功智谋都属上品,但跟严世藩一比还是差了不少,那天她听到的只是严世藩想让她听到的。或者说是严世藩想通过伊贺天长告诉自己的信息,凤舞应该是不可能让自己知道她们父女已经和严世藩联手的事。那么严世藩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告诉自己,陆炳不可信,以离间自己和陆炳。
想到这里,天狼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陆炳和严世藩的合作应该是自己离开京城后,皇帝下旨查处仇鸾之后开始的,圣意以前不明的时候,陆炳给自己的任务是全力打击严党势力。而仇鸾之死让陆炳明白了皇帝是不可能动严嵩父子的,为了保自己的位置,而选择了和严世藩言归于好,设下了这一出东南的连环局,就是要以自己为棋子冲在明处,掩护在暗中行事的严世藩,给他创造出收买汪直卫队,拉拢四方势力合攻双屿岛的机会。
至于双屿岛之战前,严世藩应该已经是算到双屿岛必破,就算汪直逃得一命。也是元气大伤,他很确信以自己的本事,不至于死在双屿岛。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无法独立逃脱,陆炳上了岛,也能把自己给救出来。
当时的陆炳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伊贺天长口中得知了他与严世藩联手合作之事,这样一来有可能会让自己见到陆炳时怒不可遏,拒绝他的帮助,最好是两个人一起死在双屿岛,这是严世藩最希望看到的。
就算自己逃离了双屿,在得知了陆炳的背叛和对自己的利用之后,再也不可能和陆炳继续合作下去。就如同现在这样,一气之下离开锦衣卫。而脱离了陆炳保护的自己,显然要好对付得多。严世藩一心一意地想得到凤舞,只有自己死了,他才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天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有些明白陆炳的用意了,陆炳肯定在从双屿回来之后得知了严世藩的所做所为,这二人虽然名义上合作,但实际上也是各怀鬼胎,严世藩也深知在凤舞之事上把陆炳得罪狠了,之所以跟陆炳合作只是不想锦衣卫总是针对着自己找麻烦,如果能斗倒陆炳,换个自己的亲信或者盟友掌握锦衣卫,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陆炳的内心应该还是痛恨严世藩这样的祸国奸臣的,这个人良知未泯,也想做个忠臣良将,但是在现实面前却选择了退缩和妥协,一如他上次出卖夏言一样,坚持良知的代价如果是死亡和灭族,这是陆炳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选择了与狼共舞,同流合污。也想等待机会,如果皇帝对严党再次不满,决意换人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严世藩的。
所以陆炳是离不开自己的,一来凤舞确实喜欢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凤舞,成了他的女婿,那没有什么人能比自己这个女婿能帮上更多的忙了。他说的希望自己接掌锦衣卫应该也是实话。二来自己最恨严世藩,如果以后需要跟严世藩摊牌的话,那绝对少不了自己,于情于理,把自己想办法留在身边帮忙,都是陆炳的底线。
所以陆炳今天找自己的行为应该是一种补救的措施,他知道自己已经恨上了他,不光恨他对自己的利用和欺骗,更不能容忍他跟严世藩的联手,所以索性跟自己摊牌,把事情挑明,希望能得到自己的谅解。
这次对巫山派的行动,应该也是严世藩一手策划,东南平倭之事,虽然严世藩苦心布局,手段用尽,但最后消灭陈思盼,引汪直来招安的却是自己,将来在皇帝面前论功的时候,这功劳自然也是记在陆炳,而不是严世藩的头上,所以严世藩处心积虑地想要在消灭巫山派的过程中处于主导地位,又通过皇帝向清流派大臣施压,自己对徐阶等人想必也是各种威逼利诱,让其命令伏魔盟各派出动主力,合力消灭巫山派。
陆炳显然也是算好了时间,严世藩这次要做的绝不是消灭一个巫山派总舵,而是要让屈彩凤召集各地的分舵高手来援,然后再一网打尽,他的计划很阴毒,虽然陆炳没有细说,但刚才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口风。攻击的主力将由伏魔盟和洞庭帮来担任,给这两大势力的好处也是最多的,武当得了巫山派的总舵。而洞庭帮则能接手湖广一带的各巫山派分寨,加上以他们对巫山派的仇恨。一定会倾力而为。
至于魔教,他们的任务则是偷袭巫山派的山后大寨,那里多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也许目的就是引巫山派的主力来救,诱他们离开坚固设防的山寨,路中由伏魔盟与洞庭帮伏击。
天狼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精光暴射,陆炳应该是作了两手准备。如果自己肯接受他的洗脑,留在锦衣卫自然最好不过,但他也知道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妥协,一定会尽力破坏严世藩对巫山派的攻击,所以故意把这个计划告诉自己,就是希望自己能去巫山派搅局,无论是帮屈彩凤出谋划策还是想办法让伏魔盟退兵,都是可行的选择之一。
而且这回伏魔盟攻击巫山派,自已若是出手攻击伏魔盟。那无疑要与各正派结仇,以后再想回归武当也只怕是没有可能了,而同时得罪了江湖上的正邪各股势力。只为了救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来的巫山派,以后自己肯定是走投无路,到时候若是不想死,大概也只有回去投靠锦衣卫这一条路了。
天狼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陆炳还真是算无遗策,这次自己若是要救屈彩凤,那只有回去投靠他,而凤舞这回没有出现,应该是随严世藩一起行动。这恐怕就是陆炳给自己留的一招暗棋,关键时候。这个对自己象雾象雨又象风的女人,也许会帮上忙。
天狼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在十余里外。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宁波港,想到了汪直和徐海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自己答应过伊贺天长,会救徐海一命,到时候也许会再次借用锦衣卫的力量,而这次的巫山之行,就当是自己最后一次为陆炳效力了,无论如何,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不向奸臣贼子低头的这条原则,是一定要坚持的,这也是自己和陆炳最本质的区别。
天狼咬了咬牙,放声长啸,心中的不平与郁闷,通通随着这声清啸脱口而出,而随着啸声的继续,一股凛然的正气也是油然而生,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止他按着自己心中的理念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