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有机会抛头露面的胡姬,都是同类中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人被从家乡,渡海迢迢贩运而来,都是选配给了外藩诸侯领下,所招募的拓植唐人。
也只有其中最为优秀,最具有特色的佼佼者,才会被送到中土帝京/长安城来;然后又经过不为人知的一番筛选和竞争,才会成为这街头特色风景线中的一员,构成醴泉坊的蕃坊区胡姬酒家门面。
这也是她们得以改变命运的主要机会。被若大京城中某个权贵或是富豪之家,当做颇具特色的赏玩之物,买回家去或是收藏在后宅中;然后衣食无忧的生下一儿半女,从后代开始换血成为唐人。
至于江畋为什么知道这些,依旧还是前身的缘故;作为前身曾经频繁采风和取材的地点之一;也与这些蕃坊酒肆街中的胡姬,打过一些交道的。若不是囊中羞涩,也动过包养其中某位的念头。
因为这个行业虽然收入不菲,但是也吃得是短暂青春饭,而且竞争比行院中人尤为激烈,新旧替换率颇高;差不多美过几年就会重新换上一批,更加年轻貌美的所在;或有人就此悄无声息消失。
所以这个群体相当的现实。临近更换之期,都会想方设法的找一个相好,作为退路和依靠。而且她们最喜欢找的,就是长期游学在京的贫寒士子了;只为了类似博彩一般,万一中举得官的概率
因此,具备本地户口的江畋前身,也差点没能把持得住,而就此成为其中几位的备胎。只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朱颜易改了;不变的则是满街莺声软语之中,当庐笑春风的如花娇颜而已。
正在缓缓的思量当中;穿过了一条条的甬道、横巷和交叉渠口。随着前方的探路军士响起的通报声,江畋已经来到了地下构造图中,当初御街横沟修缮工程的第一个改造节点和开阔空间。
毫无意外,这处流水汇聚的节点,看起来就是修整的相当完善;新旧修补痕迹明显的墙面上,敲起来就是用料十足的沉闷响声,有些类似金属的质地;显然是用京西化石膏(水泥)一次性塑成型。
接下来,随着不断推进的距离,和岔路口分出探寻的队伍;以及来自上方竖井和通气口,所相继送下来的定位参照;在搜索示意图上的网道标识,也已经被陆陆续续的标识,给划出和填满一小半;
其间,除了几群吃了太多的下水道沉积物,而长得特别硕大的老鼠之外;开路的军士们也就遇到一些,照面后惊慌失措的不明逃亡者;以及明显在这地下管网当中,生活日久的若干聚居点痕迹。
其中大多数是没有户籍的黑口,还有一些明显被抛弃的残疾人。因此,在被官兵捕获和堵住之后,就被迅速押解往地面进行收容和甄别,以为找出其中可能存在,被通缉的作奸犯科之辈。
若没有可以证明的现成罪迹,就直接送往京北的沙苑监,在这里进行一段时间的编管劳役;等待积累了足够数量和规模之后,就送往海外参与拓植;这也是梁公时代所留下来的政策惯性之一。
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对于这些飞蛾扑火一般涌入京城,却又不得不失去阳光下身籍的各色人等;虽然已经谈不上是完全的善政,但也不算是最坏的下场结果了。
当然了,哪怕参与行动的监司成员,不免有些隐隐失望和落空;但对于地面上那些关注此事的各方人等来说,目前的搜捡行动没有多余的发现,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直到江畋看见了前方被特制灯火照亮,第五次出现的大型空间;还有四面八方交错汇流而下的激流哗哗,最终会聚在了下方旋涡状的沉淀池内。而地下构照图上的标注,也在这里出了一点点偏差。
数丈宽的大沉淀池上方顶部,本该有一条用手工阴线划出来的废弃通风道。下一刻,江畋突然就一跃而起,一手如钉的抓扣入墙面;另手接二连三的拍击在了,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灰色砖面上。
就听得啪嗒一声,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天顶一角,突然出现了明显的蛛网裂隙;又在下一刻,逐渐脆裂崩落而下。顿时,就在不知道积灰多久的尘烟滚滚和大片水花迸溅之间,露出一个不规则缺口。
而本该首当其冲的江畋,已经在众人一片惊呼和叫唤声中;消失了在这处缺口当中。随即缺口内就放下了一条带结的索梯,将下方正在连忙组装攀登工具的部下,给一一牵引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当江畋带领的搜索队众人,因为重新看见太阳而纷纷捂面遮脸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一片的冰冷。因为就在前方是成片如茵,挂果累累却还犹自青涩的金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