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军抵达兰斯城附近的第二天,江畋就已经带人出现在了,兰斯城西南维勒河谷当中。只是当进入河谷之后,就可以看到十几米宽的河岸两边,零零星星散布着冲刷下来的尸体和疑似船体碎片。
而当这只先行侦察的队伍,向西深入到了河谷内部大约数公里之后;随着地势的逐渐抬高,空气中开始多了一股臭鸡蛋般,似有若无的温泉硫磺味;然而似乎又混杂着另一种沉积多年的腐朽气息。
而沿途所见的山林草木植被,也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种,与这个季节截然相反的衰败、干枯、凋零的痕迹;刚开始只是枝叶边缘的一点点,但是随着队伍继续深入;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凋零与枯败。
最后,甚至连草从灌木也彻底干枯凋落了,大树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扭曲枝干;还在顽强的听力在充满异味的空气中。但是一旦用手按上去,内在早已经脆裂坏死的树皮,就会大片大片剥落下来。
在这里不但鸟叫声绝迹了,就连泥土当中的虫豸鸣叫也消失了;偶然还可以看见源自古代,维护和修缮至今的公路上;倾倒废弃在一边的马车,以及死去挽马残骸;只是看起来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不但车厢开始脆化,就连挽马的尸体也是干瘪枯败;但是根据地方上提供的消息,这片突然出现的异常区域,也就是十几天前的事情而已。甚至到了七八天前,还有人满身伤痕累累的从中逃出来。
只是这人也很快因为伤势过重,在后续感染和不知名的热毒作用下迅速丧命;只是他死前的一些喃喃自语,提及到了古代战场,以及死人军队复苏之类字眼。也进一步证明了河谷深处的异常区域。
事实上,在数百年前的那场影响全大陆的天球之变中,在西大陆列国之间,就形成过大大小小的异常区域;变相隔断了交通和通讯,也让一些城市、市镇和封臣领地,就此成为被异类困绝的孤岛。
在这种情况下,源自阿尔斯托福大王后裔的蔷薇王朝,还算上升期的统治迅速土崩瓦解。因为缺少周边地区的输供维持,却在首都聚集了大量非农业人口;塞纳城内甚至爆发了严重的饥荒和瘟疫。
然后根本就处理不过来的尸体堆积如山,又在城区内外催生了百鬼夜行一般的诸多异变;而王室卫队和城防军团,在疲于奔命的应付之下同样也是损失惨重;最终只能受命收缩力量守卫王宫城堡。
而任由大部分城区的市民百姓,在饥荒瘟疫和层出不穷的异类当中,自生自灭的苦苦挣扎;再加上趁火打劫和居中聚众作乱之徒;在此期间也发生了大量悖逆人伦的惨事,也诞生地下墓城的前身。
也就是苦苦挣扎的城中居民,为了逃避和躲藏异类和其他人的迫害,在塞纳城地下挖掘了许多地道坑洞;然后,就这么被堵在其中活活饿死,或是被坑道塌陷的所掩埋,或是被困在其中窒息而死。
因此,当外省幸存下来的诸侯乱战当中决出胜利者,而带领军队冲破诸多异常区域抵达塞纳城之后;见到的却是一座人口十不存一二的巨大死城。而躲在城堡里早已人心尽失的王室也迎来了落幕。
另一方面,作为外省进入首都大区所在,塞纳河流域/巴黎吉盆地的西北通道;维勒河谷也是从古至今多次爆发战争的古战场。最早可以上溯到罗马独裁者凯撒的《高卢战记》,在此遭遇了伏击。
然后从维斯帕先皇帝,到马库斯·奥勒留和康茂德,再到奥勒良皇帝时代,山内高卢地区的部落不断反叛,又被平定的过程当中;又许多场拉锯都是爆发在,作为古代公路重要节点的维勒河谷中。
后来,当西罗马帝国开始崩溃和消亡。由末代高卢总督西格里乌斯,率领最后一支行省军团,也是在附近山谷当中被法兰克王国奠基人,大首领克洛维所击败;由此建立法兰克王国的第一个王朝。
后来,加洛林王朝的缔造者,丕平三世和兄弟卡洛曼内战;查理曼大王和兄弟卡洛曼二世棘继承之战;围绕着维勒河谷内外进行了多场战争。一直等到法兰克王国崩灭,在残骸上崛起了蔷薇王朝。
阿尔斯托福大王进军巴黎时,最后一场战斗“冠冕之战”,也是发生在维勒河谷当中;更别说,后来的百合王朝、金合欢王朝和白色鸢尾花王朝的相继更替,作为外省诸侯正式入主首都必经之战。
故而,在这条河谷地带上,其实层叠掩埋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古战场遗迹了。最终江畋所在队伍抵达异常区域的边缘。哪怕正当盛夏时节,这里气温却要明显低下好几度,连吹来的风都是不寒而栗。
这一带除了两边陡峭山壁,所天然形成的大片森冷阴影当中,天上甚至还有浓郁不散的阴云,多少遮挡着阳光。因此,从高处望下去,隐约可见散落在地上的枯败尸骨,似乎还残留着铠甲和衣物。
但是,江畋丝毫没有掉以轻心,随着他在高处一挥手;下方候命的士兵们,就毫不犹豫牵来一小群山羊,然后鞭笞和戳刺着后股,咩咩乱叫的一股脑乱糟糟的驱赶进,这片阴云笼罩的大致范围内。
而随着四散奔逃的羊群逐渐靠近,那些散落在谷地乱石和大路两边的尸骨,不知道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就轻声咔咔作响的扭头过来;下一刻,就哗啦啦的纷纷起身,抄起半埋土里的刀枪。
对着这些贸然闯入的活物,就近的追逐挥砍和投掷而去;转眼之间,这些躲闪不及的山羊就咩声惨叫着,被掷中钉穿在地上,然后又簇拥上来被锈迹斑斑的刀斧交加,砍杀肢解成一地的血肉狼藉。
但也有两只离得远的山羊,在受惊之后就奔忙乱窜着,接连躲过了投射的锈色武器,慌不择路的向着来处逃出。而这些苏醒杀戮的尸骨也哗啦啦的紧追过来,却又在天上阴云笼罩的边缘堪堪停下。
就像是有一条模糊的界限,在约束和限制着它们一般;面对不远处被人拦截住的山羊,却是无动于衷。下一刻,就垂下手中的仅存的武器,咔咔作响转身回到了原处,重新扑到或是散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