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公兵法》及《唐律疏议》中,还明文规定对伤病员医疗失职者,按照情节轻重处以杖刑或徒刑,甚至处斩。但是并未因此形成稳定的延续和执行力;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李靖一般的资历;
既有来自天子的足够信任和授权,可以为部下争取到相应的资源和人力;正所谓是理想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事实上,哪怕太平年的关中、中原腹地,能分配到的医疗资源还是相当的有限。
初唐地方部队多属于折冲府,全国共643府。而在这些折冲府配下,仅有太医、药童、针灸、禁咒诸生共211员,平均三府才有一个相关从业者(《通典》卷15选举一)。因此,出征时需要另行征募。
主要是指令天下各州府县,主持医药事务的功曹参军;就近选调官方所属的医师、药师,医官署的博士、教授、童生,乃至是征集民间的相关从业人等来充军凑数,其中的成色就不免泥沙俱下了。
尽管如此,我大唐还是依靠这套磕磕绊绊的运营体系,吊打了周边绝大多数,连这点基础都没有的势力:因此,在长期运行下来之后,倒也没有人觉得这套系统不好,或是还有多少可改良的余地。
而将其视若为这位宅心仁厚的监国太子,又一次大发善心的行举(政治作秀)而已;事实上有句话说得好,隔行如何隔山;而作为医技百工领域的组成部分,自然也有相应的门槛和既得利益群体。
身为监国太子,固然又足够的权势去号令和碾压,这些国家供养的从业人员,但是却没有办法越殂代疱的直接指挥,他们在专业领域上的作为和判断;也是这些人以家传或师徒,世代为业的凭仗。
但好在他显然可以从江畋这里抄作业,也就是抄后世那些已运作成熟的框架和制度,然后填充以现成的人手和资源;就可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一套,初始版的随军医士和战地救护、伤残疗养体系。
至于培训军中医生和兼职救护军士的人手,同样也是现成就有的;位于长安病坊由孟铣发起的大规模医学交流活动,同样也建立了常设的大型医院,和临床培训机构的雏形,其中也汇聚大量人手。
其中很大一部分前来投奔,都是看中了长安病坊所代表的前景和出路;然而,眼下长安病坊所需要的人手,其实已经接近饱和了;但各地还是不断有人慕名而来,只为了有机会学得一技傍身而已。
相比让他们大多数人学成皮毛之后,就回到家乡去从无到有的悬壶开业;用病人的健康和性命会累经验,摸索出一条成为合格医者之路;显然太子李弘的运作为此辈,提供了一条新的出路和选择。
无论如何,在新设的军医机构,及其考核、选拔体系出来之后,就自然拥有吏员一般的官面身份了;虽然依旧地位微末不可计略,却已拥有一份安稳的衣粮;而且军中医疗和用药的门槛也不算高。
绝大多都是针对跌打损伤、刀剑外创,及时性的外科包扎和后续疗养禁忌,以及督促和坚持、监察四时防疫的需要。再加上,还可以训作一些,手脚相对灵巧、麻利的士卒;作为战阵救护的帮手。
因此,刚初始推行时的投入并不算多,但因起点极低而收效明显。最初只是在南衙十六卫中的左右金吾卫,左右骁卫中,择选部伍试行一二;结果就是反响如潮而呼声强烈,希望能够推及到各军。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作为始作俑者和创立者的太子李弘,也毫不意外的再度失去了,对于后续诸多事态的主导权;不过,他已得到了最有价值和最为渴望的东西。来自军中的潜在声望和感激之情。
无论如何,这些获得了出路和前程的军医们,同样也是难免心怀感念,而代表着渗透进军中的另一股变相影响力。也许当下时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是在长远上看;说不定就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而现实中最大的变化和趋向,就是太子李弘在筹办军医署的过程当中,不但名正言顺将东宫药藏局的自己人,安排在新部门的主要位置上;还得到了东都的勋贵将门,大量财力物力的捐献和赞助。
期间的道理和关碍也很简单,作为武德相对充沛的初唐时代,他们的亲族子弟,同样不可避免会有从军上阵,为自身和家门建功立业的时候;自然也免除不了刀剑无眼,或是其他意外导致的伤病。
要是当场阵亡了也就罢了;但若只是受伤或是生病;那大量充实军中的军医和救护人手,就足以在关键时刻救下一命;或是尽量避免落下影响余生的严重残疾。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共同受益结果。
所以,任何敢于挡在这项事业面前的阻力和妨碍,都会成为这些潜在受益群体的共同敌人。所以随着先后数批军医,开始入驻十六卫之后;曾质疑军医制度的太医署令,也十分圆润的告老还乡了。
取而代之的是已经退休的孙思邈,另一位大弟子尚药局奉御刘神威,由此顺势推动了对于太医署下辖,医、药两部馆学的改制;从原本的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四科之外,增设妇科、儿科。
又在药师部下,申请在专供皇家的京师御用药园以外,新置药园八处;以及相应的主药,药童,药园师,药园生等等配属人员;以供医学部各科的生员,就近学习《本草》,辨药形、识药性……
连带他的上级,另一位太常寺少卿,也是天后的堂侄武嗣宗也受了牵连;被召入训斥之后就外放为原州刺史。这就是依靠堂堂正正的大势,轻松碾压过去的阳谋手段;也让太子李弘未免感慨良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