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武汉。
夏时湖上荷叶田田,亭湖间鱼儿嬉戏。
刘备与霍峻、法正等君臣对饮于湖中亭上,言语中多是谈及军国之事。
“闻交岭酷热,烈日高照。今见仲邈,看来传闻不假。”刘备笑道。
霍峻无奈而笑,他此番去番禺,因交岭太阳炎热之故,皮肤都被晒黑了!
法正捋着胡须,说道:“正闻交人言,交岭炎热,冬不见雪,秋不落叶。武汉秋时,番禺正值盛夏;武汉深冬之节,番禺是为秋季。天下辽阔,幅员万里,气候千变,此盖是天时地理之玄妙。”
刘备颇有感悟,说道:“朕生于幽燕,辗转中原,后至吴楚。今如及观交岭气候,实如传闻。盖有一思,为何愈往南行愈热?”
霍峻笑了笑,问道:“敢问陛下,冬季生火取暖,离炉近热,或是离炉远热?”
“当时离火愈近愈能取暖,此三岁小儿尽知。”刘备笑道:“仲邈莫非欲言,南近日,北远日。故愈往南行,气候愈发酷热。”
“然也!”
霍峻耐住性子,科普说道:“涿县位武汉之北,故涿郡寒于武汉。龙编位番禺之南,故交趾热于南海。故以大汉而言,南近日,北远日,此是为天下莫能变之理。”
“既是愈往南愈热,不知天为何有昼夜之分,年有四季之分?”
法正心有疑虑,反驳问道:“莫非日如火炉,点火而天明,熄火而入夜;之所以有四季,莫非加柴为盛夏,减柴为寒冬,仲邈之语恐难令人信服!”
霍峻不急不躁,举起眼前的两樽茶杯,口以口合并,说道:“日好比峻之左目,目视上茶盏,则离下茶盏;目视下茶盏,则离上茶盏。大汉或是位于上盏之上,凡目视下盏,则少视上盏,反之亦然。”
“盛夏之时,日照射上盏,故大汉天气炎热;隆冬之节,日转视下盏,故大汉气候严寒。四季之分,故以此而来。”
“至于昼夜之分,不如以为茶盏自旋,目视正面为昼,则反面为夜。故南北有四季之分,东西有昼夜之别。日东升而西落,是为此理尔!”
霍峻这番言语,虽逻辑能自洽,但其中的内容已是超出了法正、刘备二人的理解。若非霍峻常以博学出名,恐二人早已把霍峻当成疯子对待。
法正不敢相信的摇头,说道:“仲邈言语虽是有理,但正不敢苟同。若如仲邈之言,我等岂不居于缥缈之上。”
闻言,霍峻心中多是无奈,莫非告诉法正,人生活在地球之上,因重力之故,故而被大地吸引。继而延伸到太阳为中心,地球是绕着太阳公转,且月亮不能发光,而是因月亮挡住了太阳故而才能发光。
见二人言语有加深摩擦的迹象,刘备出言打断,说道:“四季、昼夜之语,古来各家多有言语论之。仲邈所说言语缜密,可为一家之言也!”
顿了顿,刘备换了个话题,问道:“仲邈此番南下交州多时,今交州初附,朕欲深治,可有方略教朕?”
话题被刘备打断,霍峻则也不以为意。一时的争论输赢毫无作用,还不如日后利用他的身份,多宣传下日地二者的关系。
甚至他已准备在兵书的初稿中,以日地关系为提纲,细论气候、四季对用兵的影响,从兵家的角度尽量影响历代的执政者。
收敛心神,霍峻说道:“交州粗安,陛下欲深治不易。峻与吕刺史曾言,士燮虽是败亡,但交州贼夷众多,陛下欲深治交岭,当先平不顺之贼夷,后择贤吏入郡县抚之。”
“故峻窃以为陛下当专委吕刺史讨贼,降服交岭贼夷余孽,编户齐民,令郡县承平。及交岭蛮夷君长知陛下之天威,时治交岭易也!”
随着士家集体被迁往武汉,南汉在交州未建立起稳固的统治。交岭各地郡县都有骚乱,或是海贼袭民,或是蛮夷动乱。
霍峻离开交州前,曾与吕岱见面过,针对交岭郡县不服的状况,特别指出。因士燮专治交州几十年,导致蛮夷只知士燮而不知汉家,吕岱定要严厉打击四起贼夷,在交州竖起汉家的威信。凡能汉家威信竖起,大汉官吏治理交州郡县则能轻松许多。
后世谈及西南山区地区,常言改土归流,方能建立中央集权。然至于土为何制,却寡有人深追。
土是为土司,土司制度起于元,明恩抚云贵,旧录土司各部族长,故以为久治之土官,如田州岑氏、龙州赵氏、播州杨氏、贵州安氏等人。
且不论土司诞生的经历,但究论两汉之时,大汉连可册封为土司的对象都少的可怜。
如南中、交岭二地蛮夷在两汉之时,大部分蛮夷仍处在落后的蛮荒时期,其家庭关系中仅知母而不知父,采用居洞穴而生的居住方式。
这种社会架构,蛮夷内部的治理体系都不成建制,更不用说汉家改土归流。
故而今下治交岭、南中,其真正的核心在于,维护汉家的权威,保护地方汉民,尽量将熟蛮编户齐民,转化为汉地人口。且将先进的技术传播至落后地区,继而用汉家文化、习俗洗地。
“若按仲邈这般言语,交州当不与内地各州同。当加封定公将军位,准其举兵讨贼。”
刘备捋须而吟,说道:“来人,诏封吕岱为昭信将军,准其发交州兵马,自讨交岭郡内各地贼夷。”
“诺!”
不同于北魏的州郡长官领兵制,南汉盖因东汉之故,加之刘备自身的威信问题,对州刺史领兵制甚是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