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出兵中原,看似挺长时间,但从实际来看,尤其是对刚刚结束了大战的南汉军队而言,这时间算不了多长。
如长期供养军队,江淮物资几乎消耗一空。为了补满北伐中原的物资,不仅需要从后方调配物资到前线,还要大量百姓为运送物资而服徭役。
除了物资补给外,还要派斥候深入魏境,勘探魏军兵马的布置,以及用兵方向的山水地形;兵工坊打造甲胄,铸造刀箭,以用于日后的战争。
当然了以上这些内容,对南汉而言不算什么大问题,地方、都督区自行能够解决。当下最重要的事,即顾徽之前提出的迁都秣陵的建议。
迁都秣陵经常被江东士人反复提及,但因各种原因,始终不被采纳。当下因背景有了很大不同,再次被提及之后,不仅刘禅意动,甚至霍、葛二人不得不思考,是否要迁都秣陵。
黄鹄台,霍峻主持会议,诸葛亮、李严、徐庶、费观、马良、潘浚、张飞共八人列席。
至于为何没有刘禅参加,主要是因为临近正月,刘禅需要负责祭祀事务,直接让霍、葛二人看着办。而因霍峻爵高而位重,诸葛亮将主位让与霍峻,他为副手帮衬。
霍峻跪坐在主榻上,环顾在场众人,说道:“先帝终以灭魏兴汉为己任,不幸中道而崩,陛下年幼初继,曹丕南征江淮。幸天命在汉,经钟离一役,重创贼兵。”
“时曹丕忧虑而丧,曹仁、贾逵、曹休者战没,缘淮百余里,尸骸枕藉,生擒五万余人,收其军粮器械,积如山岳,牛马驴骡,不可胜计。”
“而后寿春之役,徐晃自焚,兵将降服,降民十余万。追亡逐北,西复豫州,北至河南,下城七十二,大扬国威。”
“得此二役,魏国之兵死伤大半,将校非死既降,兵马不足以用。加国有大丧,幼主当朝,魏已无昌盛之形势。孤与丞相相商,窃以为宜当趁机北伐,以图兴汉室,成先帝之遗愿。”
说着,霍峻将北伐规划如实讲出,沉声说道:“今魏衰而汉兴,汉积业二十载,孤欲于建兴四年春北伐,时出全国之力,发二十余万兵卒,兵出三路而伐中国。”
梭哈!
下次北伐中原,大概是南北对峙以来最好的机会了,霍峻在征求诸葛亮的意见后,决定梭哈一把,投入南汉所有力量,征发国内所有可战之兵,向中原发起最大规模的北伐。
这二十几万兵马不是史书吹嘘兵力所包含的民夫,而是纯粹的兵马人数,若加上民夫大概能有四、五十万人。
这一仗倘若无大的战果,此次北伐就不能说得上成功。甚至不幸兵败,南汉积蓄多年的兵马、钱粮将会付之一炬。届时汉魏南北对峙的格局,短期内将无法改变。
“江陵公,魏虽屡败我军手中,但良却闻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当下为求稳妥之策,不如向北国徐徐用兵。案兵养锐为上,观衅而动。”
马良神情犹豫,劝道:“今骤发国中二十余万兵马,向中原大举而用兵,如若兵败,恐有损国威。良心中多有不安,望江陵公深思斟酌!”
潘浚眉头微蹙,说道:“公受伊、姜之托,辅赞大业,入安本朝,出摧强敌,名声振于海内,天下莫不震动,为成先帝之遗志之心,日月可鉴。然劳师远征,跋涉中原,若攻城不克,野略无获,恐有失公之盛名!”
“不然!”
徐庶态度刚强,说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昔汉楚争雄,时人欲以鸿沟分治,唯高祖高瞻远瞩,强掠项羽,终垓下一役,得有天下。”
“中原者,疆域辽阔,少山而多原。徐徐用兵,或有所小得,但却难改分治之形势。夏季雨盛,汉舟北进;冬季河冻,魏骑南下。汉魏兵势焦灼,互有进退,何能言兴复汉室之语?”
“魏已历二代,少者不知有汉。如今时不一鼓作气,待魏再治中国三十载,恐河北已无知汉者矣。而南土承平,久而历之,我与诸君渐老,恐无多少士民有复中原之志!”
在众人中徐庶的年纪仅次张飞,比诸葛亮、霍峻等人老多了,他从南渡荆州避难起,已有三十几年。他见过太多安逸下来的北人,因生活安稳下来,不再想回家乡。
且徐庶作为颍川人,他深知中原地理对习惯利用河流作战的南人来说,属于是不小的挑战。冬季结冰,舟舸不利行进,怕是会被曹魏骑卒击败。
今下徐庶赞同霍峻的建议,发举国之兵,梭哈一把,争取吃下河南。
实际上,除了气候问题外,霍峻之所以选择梭哈一把,还有考虑到河南不是独立的地理单元。
北方不比南方,南方山水纵横,平原、盆地琐碎,需要利用长江进行上下沟通。北方的河南地区不是独立的地理单元,进入河南地区作战,要么一鼓作气打到黄河边,要么卡在中间,被敌军趁势反推。
有了徐庶开口,诸葛亮轻抚羽扇,强调说道:“中原为四战之地,外无崇山为险,内无金汤之城。若不出全力,则无以逐鹿中原。”
诸葛亮从榻上起身,说道:“中原之形势关乎天下之兴衰,汉得中原,则能覆没逆魏,季兴汉室,救民于水火。如魏据中原,则天下被其握,汉室终难为天下人之所向。”
“魏自钟离兵败,曹丕抑郁而亡,曹叡幼主继位。魏为御我北伐,行效中汉之末政略,准州郡自募兵马,可见其兵马将衰,其今下之兵不比汉土之精锐,亦不比南土之众。”
“亮敢断言,今中国之形势,已不复曹操昔日之时。魏兵马衰竭,钱粮将匮,百姓食不果腹。我军如能取胜,王师下河南,百姓箪食壶浆,士吏望风而降。”
说着,诸葛亮看向众人,笃定说道:“发举国之兵,如能下河南。汉室大兴,逆魏覆没之势,犹如长江之水,滚滚东逝,势不可当!”
“大司马、丞相,发举国之兵而北伐河南,未免有倾尽家资‘赌’彩之感。兵者之事,不宜太险!”潘浚说道。
“赌?”
霍峻起身微叹,说道:“‘赌’字或虽难听,但似乎与孤之所为相同。但孤却更愿将举南土之兵北伐之事,称为‘战略决战’!”
“战略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