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道:“赵前辈说哪儿的话,若不是惊鸿簪惹了这许多祸端,也不至于害得各位受此重伤。这事说将起來,反倒是萧影的不是。”
莫问天突然开口道:“这惊鸿簪你放于何处。倒要好生收藏,莫要让歹人取了去。”
萧影道:“这个自然,有劳莫前辈出言提醒。”
莫问天又道:“不知你待将宝簪交于何人,那李飞烟的后人可有下落。”
萧影道:“还未曾查明。萧影此番前來,原想尽快查明此事,不想途中屡生事端,多有耽搁。现下又招致晋地兵戈四起,百姓又要惨遭践踏,整件事情实是萧影的罪过。萧影实不忍心晋地生灵涂炭,即刻就得前往辽境,施行计议好的退兵之策。待四方兵退之后,我便前往杏花村,及早了却此事。”
莫问天道:“这么说來,李飞烟的后人乃是杏花村人氏。”
萧影道:“正是。”
莫问天低头似在寻思什么,不再言语。
赵子云接过话头道:“萧少侠当真要孤身入辽,烧那粮草。”
萧影看了一眼西边的圆月,说道:“若是不这么做,又有什么法子比这更好。赵老前辈说破此计后,萧影仔细寻思过,此前所说散布我离开晋地之计,终属虚假讯息,旁人听了,未必肯信,这样的计谋未免太过幼稚。赵前辈所筹烧那辽军粮草之计,既可以将此事做真,引得天下皆知,让进军晋地的各国信之不疑,从而退兵不再夹攻晋国,又可以断了辽军粮草,叫他们一时无力征战,同时也不失为一个移祸江东,引火烧辽的妙计。”
赵子云面色大喜,冲口便道:“好啊,好个移祸江东,引火烧辽的妙计。萧少侠这一着,倒比老夫想得周全。只须辽军粮草着了大火,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不怕天下人不知晓。到得那时,人人知道萧少侠身在辽国,各国为了抢夺你身上的惊鸿簪,都将大军开往辽境,这把移祸江东的大火,可要烧得辽人从此不得安宁。老夫这可代晋国百姓感谢萧少侠了。”说着一揖到地。
萧影见赵子云浑身是血,想想在卢府之时,他大义凛然,孤身力阻卢焯义等邪众夺取惊鸿簪,招致杀身之祸,其浩然之身,当可为武林垂范。其后他又以性命相搏,这才护得大伙免遭“福禄寿禧”四星的毒手。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当即还以深深一揖,立身起來说道:“若不是为了萧影,晋国也不会徒增兵祸,萧影为晋国尽些绵薄之力,实是理所应当。”
赵子云面有忧色,关切道:“萧少侠此刻身子有恙,这移祸江东之计实施起來又颇为不易。我看你还是将养数日,再行动身吧。”
萧影道:“救兵如救火,只怕数日之后,整个晋地已是哀鸿遍野,再來施计,那也徒然。”
赵子云忧心忡忡道:“然而萧少侠身负重伤,此去万军重围之中,无异于飞蛾扑火,必然……必然……”
他要说“必然有去无回”,但这般不吉利的言语,此刻倒也不便出口。
赵子云待要再劝,萧影道:“赵前辈不必再说,以萧影一死,换万民安宁,这可是赚大啦。晋王殿下此刻仍未苏醒,这万一王府有变,抑或卢焯义等人谋起反來,倒也不好收拾局面。”
赵子云道:“萧少侠且请宽心,晋王殿下治国有方,加之又待人宽厚,爱民如子,想要造反,也只是区区小股蟊贼,逞得一时威风,却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完朝莫问天抱拳道:“多谢莫掌门厚赐那粒‘雪山冰蟾丸’,这等神药想必极难炼制,赵某对莫兄这个人情,可是欠得大了。日后定当亲自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莫问天抱拳微微笑道:“区区丸药,何足挂齿,赵兄何必跟我客气。不知赵兄服食药丸之后,身子可有好转。”
赵子云道:“莫掌门这‘雪山冰蟾丸’驰名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老夫想着这次身上之伤,非得调养十天半月,方可有所好转。未想吃了它之后,立见奇效,现下好得多啦。我这便就带晋王殿下进城,看看卢焯义等人那帮狗贼可否散了。眼下晋国四面楚歌,总是要晋王殿下回去主持大局。”
说完缓缓转身过來,又朝萧影道:“待殿下醒后,老夫再向他禀明你的事情。”满眼悲色,抱拳道:“告辞。”
萧影知他心中料定自己此番有去无回,这声“告辞”,说得神情极尽悲壮,似乎在与壮士永别。
当下萧影也不多礼,微微抱拳,目送赵子云一身血污,抱着李存勖沉重的身躯,步履蹒跚而去。
过了一会儿,听得山那边隐隐有歌声飘了过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白若雪听着这歌声,心中一片凄凉,转头轻声问道:“萧大哥,你真要去么。”微风中见他身子晃得两晃,摇摇欲倒,连忙伸手扶住,急道:“萧大哥,瞧你人都站不稳,去乱军之中,岂不……岂不……”一时情急,眼泪掉下地來。
莫溪言见白若雪这个样子,心下委实不好受,但他为人正气,又极为佩服萧影的武功为人。心想似萧影这般少年英侠,真正了解他的人,又有谁不真心实意为他好。若雪生性外向,是个不喜欢遮遮掩掩之人,她这般对他,倒也并非十分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