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将那天意之事信了几分,说道:“师叔,您老人家说的一点不错。我见吕真人总是举止怪怪的,脸上好像也不大高兴。想是他见此珠花,立知师祖婆婆仙去,这才赶来吊祭,正巧遇上咱们天山派有难,想起昔日与师祖婆婆的情意,这才毫不犹豫,毅然上山援手。”
虚月沉吟道:“嗯,你想的不差,定是这个样子。只是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数十年不见面,她这一仙去,他上得山来,该当第一时间问知其墓穴所在才是,怎会空自悲戚,不肯坦言以告?”
白若雪道:“这不奇怪的。师叔您想,吕真人负了师祖婆婆这一辈子,心里必定好生过意不去,如今无颜面对师祖婆婆门下弟子,只得绝口不提这事,待天山大敌尽退,他再慢慢查找墓穴下落。”
虚月点头道:“想来该当是这样!”
顿一顿,她面目悠然,又说起了往事:“说句老实话,当年吕真人第一看中的,确实是你师祖婆婆。只是怕另外两个争风吃醋,便连一封信也不敢寄来。你师祖婆婆等啊盼啊,心想只要他来一封信,哪怕是一张白纸,将心中的情意暗示一二,她便什么也不顾了,定要朝他奔过去投怀送抱。可至死她都没等到吕洞宾的只言片语。”
白若雪接了一句:“师祖婆婆真可怜!”
虚月轻叹一声,又道:“说将下来,为情所累,又有哪个不可怜了?无恨师太便是为此,前往峨眉派落了发,做了一辈子的尼姑。你师祖婆婆好歹还有一头青丝,反悔之时,嫁人并不难。无恨师太却是对这个‘情’字大彻大悟,不给别人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下半点退步。那幽情妖姬,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为情所困,身入魔道,守了几十年的活寡。她虽有返老还童的本事,可那又有什么用?魔障傍身,没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便是活上千年万年,她心里又能好受到哪儿去?”
白若雪不忿道:“师叔,幽情妖姬专门引诱那些……那些痴情种,幽情谷也不知进了多少男子,她哪又是在守活寡,简直就是……”玉面羞红,后边的话便也说不出口。
她娇羞闭唇,言语未尽,虚月及众人却已会意。
虚月道:“这事我也觉着奇怪。前此日子我还见过幽情妖姬一面,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仍然殷红如血。瞧她为人行事,一点不正经,任谁想来,她也不会是守身如玉之人。可几十年过去了,守宫砂兀自不破,这事倒是奇了!难道返老还童之后,处女之身,也能复好如初?”
李宛儿、白若雪及天山门下几名女弟子闻言,不由羞得低下了头去。
虚月继续道:“或许咱们只看到了表皮,未看到人的内心,于感情这方面,错看了幽情妖姬,也未可说。她当年喜欢争强好胜,嫉妒心也极强,生怕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私下幽会偷情,便将天山上山要道布上眼线,自己则从此落足于天山北面的山腰间。那里常年一线阳光都照不着,幽寒无比。正因这样,她才得以练成一套返老还童之功,可使容颜永驻。”
她说到这里,转眼过去凝视凌梦莎的尸身,缓缓伏身下去,流泪道:“幽情妖姬因爱成妒,如今报在了可怜的梦莎身上。梦莎,师叔修了一辈子的道,临到老来,还是悟不透人生真谛,一时糊涂,只道你行为不检,失了贞洁,将你一阵咒骂,你这才负气下山。同为女人,你又有了身孕,师叔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是师叔错了,是师叔对不起你!”
如尘在一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道长节哀!”
顿一顿她又道:“幽情妖姬做下这事,竟是如何让凌姑娘怀了身孕,叫人半点摸不着门道,可当真是邪门得紧!”
李宛儿闷了半天气,这时突然开口道:“师父,我听人说,只要亲一亲嘴,也能……也能……”花面羞红,话到嘴边,硬是没继续说下去。
如尘知道她要说什么,说道:“你是要说,亲个嘴也能怀孕,是不是?这等哄小孩子家玩儿的话,你也信。”
李宛儿低头不语。
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对李宛儿来说,可是惊天动地。这些年牵在萧影身上的一屡柔丝,似一夜狂风暴雨过后,已是蛛网断绝,丝丝难续。她整个人便也像空了心一般,每日变得无精打采,少言寡语。这时见凌梦莎一个芳华少女,春逝匆匆,去得这样可怜,不由自怜自伤起来。
虚月拭泪道:“幽情妖姬为人最是阴毒狠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事她既是亲口承认下来,定非虚假。只是她神不知鬼不觉,竟能做出这般事来,当真可算是千古奇闻。梦莎,你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天山派此番大难得逃,他日举全派之力,师叔必要彻查此事,为你报仇洗冤!”
说完她正色又道:“事不宜迟,咱们当即刻料理完后事,赶赴托木尔峰,夜里敌人会否偷袭上山,实难料想。”
当下一众人七手八脚,收殓入定,将之去天池边一块风水秀美之所,草草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