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那几日,李儇闲时念经理佛,甚是自律,俨然一派王者风范。可日子一久,在宫中声色犬马、穷奢极欲惯了的他,便就有些寂寞难耐起来。
离开长安之时,因是仓皇而逃,宫娥粉黛,皆自归了黄巢玩乐,身边只带了皇后一人,朝夕相处之下,极为厌倦。眼见峨眉山上美貌姑娘着实不少,竟自打起她们的主意来。
部属将皇上的意思来素心殿一说,无恨师太不由勃然大怒,吓得来下口诏之人连滚带爬,逃出大殿。
无恨早年为吕洞宾所弃,数十年来,每日青灯古佛,便是心中戾气再大,那也该消磨殆尽,然而在她心中,对男人的恨意,实是未减分毫。一听皇帝老儿要在这佛门清静地,做那宫中淫乐之欢,真正岂有此理!
她心下实是怒不可遏,哪管对方是天王老子,提剑便要去斩下皇上的项上人头。
她的一名师妹连忙劝止道:“掌门师姐切不可凭一时意气,招来峨眉一派满门大祸。”
无恨怒气未消,在几位师姐妹脸上凛然扫视一圈儿,道:“如今天下大乱,大唐江山早晚不保,留着这样的狗皇帝何用?”说完执剑又要去杀皇帝,却给几位师姐妹死命劝住。
无恨怒气冲冲道:“我不杀狗皇帝,你们却怎生拿咱们的徒子徒孙去与他寝居?”
一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件事情,可也当真难办!皇上口谕,违之不遵,便是欺君,倘若惹怒天子,其势必派蜀中大军踏平峨眉,我峨眉派千百年来的基业,便此毁于一旦;若是遵依皇命,我佛圣地,岂非成了淫邪污秽之所!”
无恨道:“师姐所言甚是,如今我等被逼上梁山,不造反是不成的了!”
先出言劝止的那名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佛向来秉持大道善行,咱们这些个弱流女尼,岂可妄言造反?依我之见,还需从长计议。”
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一位师太突然开口道:“我倒有一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出来与各位师姐参详如何?”
无恨道:“师妹最有智计,不妨说来听听。”
那师太道:“眼下咱们陷入两难,一难难在娥眉佛门古刹,任他天王老子,岂可在此胡作非为,行那男女淫秽勾当……”
无恨插嘴道:“正是如此!”
那师太续道:“二难难在皇上指定要咱们门下的光头尼姑伺寝。佛门戒律,光头和尚犯了色戒,已是头等大事,如今要咱们女尼出卖色相,那是何等荒唐之举,即令人头落地,咱们决计不能答允!”
无恨一连点头道:“师妹说得一点不错。皇上这生相逼,师妹岂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那师太道:“我说的两全其美,那也是不得已之事。阿弥陀佛,这法子说将出来,只怕大伤我佛颜面,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无恨道:“师妹何必吞吞吐吐,说将出来,可否得行,自有计较。”
那师太稍作犹豫,便道:“为今之计,只能请那皇帝老儿挪一挪窝,去那山水清幽之所,另立行宫。只需不是佛门地界,自便成了。”
无恨点头道:“这法子倒不无可行,只是终需有人去陪伴伺寝,你道如何?”
那师太道:“我所说大伤我佛颜面,便是指此。皇上要的女人,最没办法的办法,那便只有去青楼请几位姑娘来,给她个个剃了光头,送到皇上行宫,交差了事。”
几位师太一听,无不觉着此事大为不妥,均自暗忖:清清静静做了一辈子尼姑,临到老来,竟要被逼着去做那**讨皇帝欢心的事儿,若非念及峨眉尚要续接香火,便叫自己下那十八层地狱,断断也不会去做这媚颜屈膝、有伤风化之事。一介女尼,去那妓院干这等勾当,这事不仅有违佛法,若是走漏风声,可叫峨眉派颜面扫地。
心下均觉不妥,只是事逼至此,那也再无别的法子可想。
无恨白发颤动,苍颜怒目道:“此计欠妥!如此看来,倒不如一剑刺死狗皇帝,咱们留得犯上作乱之名,却也好过这等不光不彩之举!”
当即提剑欲出,那年纪稍长的师太道:“阿弥陀佛,我仰不能看峨眉派弑君作乱,俯不能见佛门清静之地不干不净,只好先走一步,往生极乐,去那西天清静之地。”说着横剑在颈,臂力收处,鲜血四溅,立时倒地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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