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气得不成人样,啪的一响,在朱友珪脸上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暴跳如雷道:“逆子!你这个逆子!朕养大你们,又给你们荣华富贵,这还不知足吗?朕是皇帝,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是朕的,要你一个妃子,你跟父皇争什么风吃什么醋!似朕床上这等风骚娘们儿,天底下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绣帘开处,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衣冠不整地走下床,盈盈过来,半开玩笑道:“哼,你们男人呀,刚玩完便说女人坏话,真是没个有良心的!”
朱温正没好气,右手翻出,重重掴了她一耳光。直打得她摔在地上,眼里金星乱冒。
那女的并不发怒,缓缓起身,呵呵冷笑道:“皇上,你知道月姬我因何要入宫么?谅你也猜不到,你瞧我不起,我却也恨你入骨。你杀我全家,今日非死不可!便是不为了报仇,单凭三皇子许下诺言,事成之后,册封我为皇后这事,今日须也饶你不过。”
朱友珪决然道:“不错,待料理完这个老不死的,朕便封月姬你为皇后!”
朱温怒不可遏,戟指对着朱友珪道:“你……你敢自称朕!你……你想当皇帝!简直痴心妄想!我朱全忠才是千秋万载、世世代代的皇帝!”
最后这句“我朱全忠才是千秋万载、世世代代的皇帝”仰面朝天,咆哮而出,整个人看似有些癫狂。
朱友珪毫不客气道:“你别在这里做清秋大梦。你瞧瞧这是什么!”说完自身上取下一条锦布包裹,将之放于桌上,慢慢打开来。
待他打开至最后一层,登时寒光四射,满屋杀气充盈。
朱温失惊道:“侠影剑!”
这三个字一出,萧影不由心下一凛,暗道:“传言这侠影剑一现世,必饮龙血,斩龙首。我亲眼得见,昭宗皇帝当年便是死于此剑之下。昭宗死后,侠影剑就此销声匿迹,无人得知它的下落,怎地今日复又现世?难道……难道世间一切,冥冥之中当真只由上苍安排?”
朱温浑身颤抖,黄豆般的汗滴落雨似地打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原来你……你早便起了谋反之心,将侠影剑藏了起来。珪儿,咱们可是亲生父子,有什么话不好说,别听信这女人谗言,毁了咱父子俩的大好前程!”
朱友珪道:“父皇,你没听说过侠影剑的传说么?侠影一出,必饮龙血。这话你该知道,现下珪儿欲要反悔,自也不成啦。今日不杀父皇,那不成了逆天行事么?这逆天行事,可是死路一条,孩儿又不是傻子,只好顺应天命,弑杀父皇,取而代之了!”
朱温整个人沸腾了起来,咆哮道:“朕不信……朕不信有天命……这……这侠影剑分明被你藏了起来,今日朝中空隙,你便拿它来吓唬朕,是也不是?”
朱友珪微微一笑,说道:“这等邪物,一碰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谁敢收藏,父皇你不是跟孩儿开玩笑么!前些日子,珪儿的爱妃给父皇招来宠幸,珪儿心下怨恨,可也无力反抗。睡梦之中,见到一只霸天巨鸟,上面坐着一个花发老人。那鸟将我叼到一座高峰之上,一阵电闪雷鸣过后,我见到一柄摩天巨刃,斜倚在天边,剑尖正好插在那座峰巅。我见剑上泛着红光,血水瀑布似地往下淌,渐渐将我也淹没了。我吓得满头大汗,一觉醒来,眼前霞光逼来,看得不甚明了。我一跃而起,急忙过去看时,原来是这把侠影剑。父皇你说,上天遣下此剑,是不是意味着你老人家寿数已尽,要孩儿替天行道,斩杀于你?”
朱温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满嘴胡说八道,你编造谎言,想要骗取天下,简直做梦,谁又来信你,只有三岁毛孩会信!”
朱友珪道:“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你大限已到,不死也难!事情无巧不巧,便在得剑的第二日上,我外出打猎,瞅准一只狐狸,一箭射去,居然便是月姬。今日若非得有月姬助我,焉能成事?父皇派人前来招唤月姬,我便扮成太监的模样儿,携着侠影剑,混了进来。如若不然,这里禁严,不许父皇之外的第二个正常男人进出,我便长了翅膀,料难飞进来。父皇你说,这一切不是天意是什么?”
萧影身在横梁上,眼望金碧辉煌的皇室寝宫之中,一派肃杀争斗景象,心想:“狗咬狗,一嘴毛。且让他们将戏演完了,我再动手杀死朱温。可不能让朱友珪抢了先手,非得自己手刃大仇不可。他只要稍有异动,我及时出手,倒也还来得及。”当下仍不现身。
朱友珪伸手将侠影剑执于手中,凑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将剑尘顶在朱温胸前,脸色极为不屑,傲然道:“那‘千虫万蛊啮骨丸’和它的解药在哪里?”
朱温心想事已至此,不服软也不成,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或有奇迹生发,此时强加顶撞,抑或一言不发,对方必定立下杀手。缓缓将手伸入怀中,掏了几粒药儿出来,说道:“这是‘千虫万蛊啮骨丸’。”
朱友珪伸手接过,又道:“解药呢?”
朱温道:“解药……解药……这个……那个……嗯……”
朱友珪怒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快些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