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快人心。”
“黄知府威武!”
可任何时代,在这种时候都难免有阴阳怪气者。
有人说:“哼哼,黄大人莽撞惯了,可这些是俄人,那可是俄人啊,俄人他也敢抓,怕是要被朝廷治罪,所谓枪打出头鸟。”
旁边人啐了一口:“呸,看你还是个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那人不屑一顾:“你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懂个甚?正所谓中庸之道……”
话没说完,脸忽然被扇了一巴掌。
“啪……”
“谁?谁打我?”
读书人捂着脸左右观望。
周围人幸灾乐祸,但也纳闷,谁也没看清到底是何人扇了此人一巴掌。
“啪……”
好家伙,众目睽睽下,读书人脸一歪,另一侧也多出了个巴掌印,彤红彤红的。
读书人:“……”
“究竟何人,光天化日行凶……”
“啪……”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道:“哇,真是不可思议,竟有这等事,到底是道德沦丧,还是内心扭曲……”
众人面面相觑。
那声音又喊:“这读书人吃里扒外,依我看大家并肩子上,不用跟他客气,打这狗东西。”
话刚落,那读书人肚子似乎又受了重击,不由自主的弯腰捂着肚子,脸部肌肉扭曲。
围观者跃跃欲试,但还没人敢动手。
“怕什么,法不责众,动手。”
说着,读书人屁股一歪,好像挨了一脚。
刚刚和读书人争辩那人第一个忍不住,一拳捣了过去,读书人旋即被人群淹没。
赵传薪默默退出群聊。
呵呵,嘴强王者和键盘侠理应付出代价。
他早就看见了这些俄人,但这次低调赶路,不好出手。
如果暗中出手,不露名声,则可能牵累那位黄知府。
赵传薪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俄人作威作福,恨的牙痒痒。
尤其听到俄人提起海兰泡的屠杀,赵传薪杀机涌动,差点没控制住。
默念了二十多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才压抑住。
偏偏有个读书的狗东西阴阳怪气,赵传薪不打他打谁?
然而没想到那黄知府头铁,一点不怂,直接拿了俄人。
赵传薪有所不知的是,黄维翰的头铁贯穿始终,现在如此,未来依旧。连顶头上司和提拔者的亲弟弟,也照样不惯着。
当然这都是后话。
赵传薪功成身退到了外围,找人打听了一下黄维翰的事迹。
肃盗匪、废苛捐、禁烟赌、创新学、从不惯着日本人……
赵传薪听的眼睛发亮,这很对他胃口。
要说头铁,赵传薪脑袋堪比金刚钻。
常常有人对他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又听说黄维翰在来此之前,在城中阻拦赌徒进日本人赌坊。
赵传薪想了想,朝城中走去。
“星月,侦查一下赌坊,找到那个叫江田岛的日本人。”
很快,星月就给出了答案:我给你绘制出了地形图,二楼左边第一间办公室里的男人是江田岛的概率为80%。
80%概率,这就够了。
赵传薪从后面跳上了二楼,取出精灵刻刀悄无声息将窗户折页切断,进入后又拿铁块,用旧神坩埚烙印熔炼出新折页,拿锤子轻轻的胡乱地钉在窗框上。
当他推门而入,正在用派克自来水笔写东西的江田岛愕然抬头:“你是谁?”
这个高大的穿着棉服的男人面生的很,从身高和长相来看,肯定不是日本人,所以江田岛说的是汉语。
赵传薪龇牙笑:“你好,你是江田岛吗?”
江田岛皱眉:“正是,你是何人,擅闯我办公室?”
赵传薪笑着说:“因为客流被阻,赌坊赚不到钱,所以你心情压抑,左右想不通,渐渐绝望,于是想到了了结自己罪恶的一生。”
“……”江田岛愤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来人……”
刚想喊话,赵传薪箭步上前,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取出准备好的麻绳,从后面勒住了江田岛的脖子。
赵传薪想勒死一个人,那这个人根本没法挣扎。
甚至赵传薪仅用一只手好像牵缰绳那样勒麻绳,另一只手还饶有兴致的去拿桌子上的派克自来水笔。
这是一只产自1903年的钢笔,是一只经典爆款钢笔。1894年,派克发明了后端弯曲的笔尖,弯曲的末端可确保墨水不会因为表面张力的作用倒流回墨水囊内而使笔尖滴水,从而让书写时手指头干净,插在口袋里也不会弄得磨磨唧唧到处是墨水。五年后,派克公司又解决了别的漏墨问题。
在1903年的这款钢笔上,派克使出了浑身解数,造出一支经典到完美的钢笔。
除了贵,没有缺点。
赵传薪一直想买来着,但价格有点高,就算是他也有些不舍得。
没想到今天捡个漏。
江田岛还没死呢,赵传薪就放出了星月和黑色傀儡工匠,星月操纵傀儡工匠拿起了派克钢笔。
赵传薪说:“翻阅江田岛的字迹,模仿写一封遗书,就说——我,江田岛于呼兰府大开赌局,引诱聚博无知棍徒,致使呼兰府世风渐离,而人心不古。今听黄知府痛斥,幡然醒悟,我,江田岛愿以死谢罪,振风扶俗,呼兰府子弟皆务本业,唐虞三代之治可复矣……”
星月执笔疾书,片刻而成。
模仿笔迹对它来说太简单了。
江田岛看着黑色傀儡工匠,充血的眼睛瞳孔收缩——这什么几把玩意儿?
临死前眼中还戴着惊诧和疑问以及不甘。
当屎尿齐流,江田岛命数尽了,赵传薪将麻绳的一端搭在房梁上,将江田岛提了上去系好。
这才吹干纸张墨迹,对折一下后,装进信封里,让星月在信封上写两个大字——遗书。
这年代,留不留指纹和DNA无所谓,又没有信息库比对。
江田岛,就这样被自杀了。
做完这些,赵传薪翩然离去。
当天下午,黄维翰便收到了江田岛“自杀”消息。
赌坊中的日本人,当看见上吊的江田岛和遗书后,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黄维翰的报复。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黄维翰想要报复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更何况,江田岛自杀的时候,黄维翰正在处理俄人闹事,哪里会分心派人来暗哨江田岛?
于是只能报官。
黄维翰甚至亲自带着检验史和一群巡警来赌坊“自杀现场”。
检验史就是旧时的仵作。
地方官场习气,向来是自上而下沿袭。
黄维翰精明强干接地气,下面的人就有学有样。
检验史快速勘验现场后,悄声对黄维翰说:“大人,以我多年经验判断,这江田岛是被人杀死的。”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清。
“哦?”黄维翰吃了一惊:“依据何在?”
难道有人帮他找场子?
“下官见过上吊自杀的,虽是狰狞,但却不似江田岛这般脸上露出惊骇和疑惑。另外,他脖子上有抓挠的痕迹,似乎被人从后勒住之时,想要奋力解开绳索而不得。地上的尿渍,明显在椅子下面,而不是吊上去后滴落的。除此明显迹象外,江田岛办公室门外走廊窗户上有些蛛丝马迹。还有一处十分可疑,江田岛写完‘遗书’,他的自来水笔不翼而飞……”
检验史详实报告,尽职尽责。
然后等待黄维翰表态。
在他看来,江田岛死则死矣,用两个字形容——活该。
他觉得,黄维翰应当敷衍结案。
可他却低估了黄维翰头铁的程度:“将你推敲出的案情告诉死者亲友,立刻着手缉拿凶手。”
“啊这……”
就完全不能理解。
……
假如赵传薪用心,他其实可以制造完美“自杀现场”。
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一个日本人,活该去死,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不给黄维翰带去麻烦就好。
他沿着松花江一路向东,绕过依兰府,穿行过一大片农田后进入了沙俄领地。
赵传薪看着连绵的群山懵了:“焯,你说从这里穿过去,能抵达库页岛南端。可这怎么过去?”
星月半晌没回话。
最后,它说:莫理循误我,图书馆的地图有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