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特莱却不再理会这些人。

她闭上眼，将呼吸调整均匀，索性就这么躺着休息。

二十分钟后。

飞行器回到了那座飞行要塞。

这一次。

夏特莱的待遇彻底不同了。

一道道程序严格的检测在她身上展开。

沈夜依然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

直到她被推上手术台。

一共十二枚芯片放置在装备盘上。

——这些都是要植入女孩身体的最新型芯片。

沈夜等着就是这一刻。

假如先植入新的芯片，他会立即出手。

但若是先取出旧的——

那可以再等等。

在他的注视下，一名被称为“博士”的男子亲自抄起手术刀，开始给女孩取出手臂上植入的那块芯片。

“记住，为了避免旧型号芯片的干扰，要先把旧的芯片取出。”

男人一边娴熟的取出芯片，一边对身边的人做出讲解。

叮当！

旧芯片被取出来，扔在金属盘子里。

止血，上药，包扎。

一切进展顺利。

女孩似乎依然处于沉睡之中。

博士一挥手，示意将这个盘子端走，将那个装了十二枚芯片的盘子端过来。

要开始植入新的芯片了。

博士举起手术刀。

同时。

沈夜动了。

他飞上前去，融入小女孩的身体。

2.9秒。

时间太短了。

不能用任何杀招。

不然飞行要塞万一发生大爆炸，兰西和夏特莱都会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手术台上。

小女孩猛然睁开双眼。

几乎是同一刻。

一扇完全由冰凌组成的镜子浮现在她面前。

小女孩身子轻轻一振，顿时跳起来，飞入镜中。

哗啦！

冰凌镜摔下来，砸在手术台上，碎成一地冰渣子。

——小女孩不见了！

2秒已过。

还剩0.9秒！

镜子世界里，小女孩打开一扇门，瞬间跨了过去。

——她回到了冰雪森林。

这里是上次她从天空摔落下来之时，在距离地面数厘米的地方设置的传送坐标。

噗。

小女孩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终于脱身了。

其实原计划是呆在镜中世界的，可是在进入镜子的时候，沈夜突然意识到了一個问题。

——无论是兰西还是夏特莱，都还没有就职“无生魂主”。

她们无法掌控镜中世界。

那么。

作为普通人留在镜子里，一定会出大问题。

所以最后一刹那，他还是打开了门，直接传送离开，回到了这片冰雪森林之中。

此时身上的芯片已经取下，新的芯片并没有装上。

不能说绝对安全——

但敌人无法立即追踪上来，却是真实可信的。

沈夜观察四周。

“巴克斯特，我们自由了？”夏特莱迟疑道。

“是的。”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沈夜只觉得眼前一花。

所有景象纷纷消散褪尽。

冰雪、夜幕、森林和小女孩统统消失不见。

四周是无尽的光影片断。

女孩生活中出现的各种事情连成一幅幅画面，飞速闪现。

暴力、阴谋、心碎、杀戮、疯狂、愤怒……

各种遭遇层出不穷。

沈夜看着那些飞闪的画面，渐渐发现除了自己站的位置之外，全部化为了黑暗。

在这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黑暗中，有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巴克斯特对吧。”

“放弃她，我就放过你。”

在这道声音中，那个五岁的夏特莱悄然出现。

她躲在沈夜身后，目光投往前方无尽的黑暗，神情有些惘然。

沈夜回头看了一眼。

——只有自己身体附近有着微光，而四周皆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是谁？”

沈夜问。

那个声音道：“你没有资格听闻，但你有最后一次机会放弃她，用来换回你的命。”

“我的命本来就是自己的。”沈夜说。

“巴克斯特啊，”黑暗中，那个声音变得意味深长：“你得到了太多的命运馈赠，然而我恰好擅长命运法则，我可以看到伱的一切，也能收回你的一切。”

“比如呢？”沈夜问。

“你这个人啊，习惯在大人物中穿梭，擅长在巨大的凶险中寻找好处。”

“你认为现实是混乱不堪的，在实力弱的时候，你会越级去寻找那些超强的高手。”

“你总是能找到可以依靠的强者，获得远超自己实力的报酬。”

“——我可以让你失去这种命运。”

“抱歉，我没听懂。”沈夜说。

“我有一道改变你命运的术法——那些站在你一边的强者们都会因为各种巧合，无法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忙。”

“——你只能靠你那可怜的实力。”

“与之相对的是，你所遇见的敌人都会是极其强大的存在。”

“你只能凭借自己法界四重的实力去面对它们。”

“你会在绝望中死去。”

沈夜回头看了小女孩夏特莱一眼。

夏特莱竟点头道：“它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它让我不断遇到过去的记忆，把所有糟糕的事情重来一遍，差点让我消融。”

“——还好你接住了我。”

“接下来。”

“巴克斯特，你自己做决定吧。”

小女孩夏特莱主动朝后退了一步。

她站在黑暗的边缘。

只要沈夜离开她，她就真的陷入彻底的黑暗了。

一切也就到此结束。

但沈夜没有动。

他只是开口说道：“你那个人格真是挺讨厌的。”

“它很厉害，它已经快赢了我。”夏特莱说。

“能握手言和吗？”沈夜问。

那个声音从黑暗深处响起：“不可能！我要整合所有的人格，汇聚全部力量。”

“我一生未尝一败，上次黑色之王的事是意外，是人格的问题，不是我实力不如它。”

“等我吸收了夏特莱——”

“我要再赢回来！”

沈夜静静听着。

夏特莱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四周的黑暗如同沸涌的开水，而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淡定了。

沈夜想了想，悄声在她耳边说：

“我听过一句话。”

“什么？”夏特莱问。

“什么事都非赢不可的家伙，其实精神层次很低下。”沈夜说。

“没有人想输。”夏特莱道。

“但你们是一个人啊，对自己为什么不能好一点。”沈夜耸耸肩，有些无法理解。

夏特莱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他说的这些话，其实代表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出去之后小心一点，巴克斯特。”小女孩说。

“出去？不是还没打完吗？”沈夜问。

“迪莉娅要转换过来，比赛就会暂停——听好了，它说的是真的，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今后你无法依靠别人，必须靠自己的实力去面对一切。”

小女孩夏特莱补充了一句：

“千万别死了。”

话音一落。

一切消失不见。

沈夜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宋音尘的家里。

四周一切正常。

宋音尘正在念神佛名号。

自己手中拿着九相的牙齿，站在原地，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生。

地面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手机中响起昆仑的声音：

“全体注意。”

“刚才爆发了一道纯粹的力量爆闪。”

“确定该力量来自江底。”

“该力量的强度足以击碎星球，幸而该力量的释放方向为外太空，现已离开星球。”

“神圣天使迪莉娅已经出现。”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迪莉娅！

“她怎么会出现？两个九相的争夺结束了？”

宋音尘忍不住说。

沈夜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现在是早上六点。

没有夏特莱的消息。

另一个九相也没有露面，更没有继续追杀自己。

反倒是迪莉娅这个人格出现了。

难道……

人格的争夺，暂时告一段落了？

昆仑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迪莉娅进行了全方位的追踪，并没有发现异常。”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地方在于——”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比之前更加强大，初步估计，已经超过了法界九重。”

“目前她身上的力量还在不停上升。”

沈夜不由望向手中的牙齿。

微光浮现在牙齿旁，聚拢成一行行小字：

“凭证物：牙齿。”

“同步率：1.9%。”

“未发现排斥现象。”

“同步时间提升至：2.9秒。”

“本轮交锋结束，双方暂时陷入沉眠，等待下一次开启人格之战。”

这么说，夏特莱赢了一轮。

沈夜松了口气，将那颗牙齿收了起来。

——她最好别死。

否则另一个九相掌控了身体之后，又怎会顾及死亡星球的命运？

只要它随手使出一招，这个星球就完了。

“沈夜，我们有办法。”

女术灵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是说，对付九相的办法？”沈夜问。

“没错，你们要继续深入大墓，如果能把那道噩梦之术拿回来，再以大墓的力量不断加强它，起码可以让你们自保。”女术灵说。

“真的？”

“我绝不骗你，那道术如果获得充足的力量，可以让一切成为噩梦，然后你只需要从梦中醒来——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术灵姐姐，请直说。”沈夜道。

“你醒来的时候，噩梦就结束了，这就意味着你留在噩梦中的敌人也随着梦一起灰飞烟灭。”女术灵道。

“……能对付九相？”沈夜问。

“对付它的一个人格应该不成问题——它的其他人格跟你关系都不错，不必怕她们，不是吗?”女术灵说。

是啊。

沈夜陷入沉思。

无论是夏特莱，还是迪莉娅，又或者兰西，应该都不至于要对付我。

只要灭掉那个躲在背后谋划一切的人格就好。

——下大墓这件事，要赶紧跟老师说。

那么多强者，大家一起下大墓，为术法积蓄力量，岂不是更快？

说干就干！

“昆仑，请连线我老师和世界政策委员会的所有人，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

沈夜对着手机说完，又道：“术灵姐姐，你来介绍大墓的情况，如何？”

“当然可以。”女术灵道。

二十分钟后。

玉京市的郊区。

沈夜和宋音尘一起，与所有的世界政策委员会成员进行了一场会议。

三百多米长的术灵展露出真身，把大墓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跟沈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