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秋鸿看待刘赤亭,已经从诧异,变为了好奇。
他笑了笑,开口询问:“姐姐,乐坊闹得慌,正好我想清静清静,倒不如我与这位小兄弟去别院住下吧?”
紫菱一笑,饶有兴趣地看向刘赤亭,问道:“愿意吗?”
可其实暗地里也以心声说了句:“咱们的生意还没完,住我这里的话,那个暗处的人起码也会忌惮几分,我素月坊好赖也有四境修士的,还不止一位。”
刘赤亭闻言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收钱吗?”
秋鸿一乐,瞅了紫菱一眼,心说你从哪儿寻来的这么个有趣少年?
紫菱也是一笑,“放心,一枚血府丹只给了一枚紫泉,附赠你几日借住是应该的。来人,送坊主跟这位刘公子去别院,小心伺候。”
刘赤亭又看了紫菱一样,笑盈盈的。后者脸上一样挂着笑意,可事实上,紫菱心中有些发毛。
因为眼前少年那双不甚清澈的眼睛,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冷静,她甚至觉得有些荒诞,因为她感觉眼前少年似乎能看穿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即便有着深厚北境,二境三层的修为却做不得假,应该小小二境,如何能看穿我?
刘赤亭收回目光,笑着抱拳:“那就多谢紫菱仙子与秋坊主了。”
秋鸿点头道:“那就走吧,刘公子与我同车?”
刘赤亭一摆手,“不了,我有坐骑。”
走了一段儿,刘赤亭问了句:“秋坊主的咳嗽也与体内暗伤有关?”
车里面,秋鸿又是一声咳嗽,片刻之后才答复道:“生来便是病秧子,在不通风的地方久了会越严重,倒是与伤势关系不大。”
刘赤亭点点头,“原来如此。”
紫菱也才登上高阁,她推开一间屋门,进门之后,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垂落。
可她只敢捂着嘴无声痛哭,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
门外不远的露台之上,蔡休手臂颤抖,嘴唇也略微发颤。
往昔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走马灯一般。但他的思绪最终定格在一段画面之中,就在他此刻站着的地方。
有个一身紫衣头戴花环的小姑娘,偷偷摸摸自他身后摸上来,猛地一步跳起来挂在他背上。
小姑娘笑个不停,天真烂漫。
吱呀一声,门户大开,紫菱换了一身薄纱,小腹与肩头隐约可见,裙下一双白皙长腿一览无余。
她双手叠于小腹,缓步走了出来。
蔡休转头看去,长大了的姑娘头上没花环了,眼中……也早没了光。
中年人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死活说不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紫菱那张本无表情的脸展露笑颜,随后晃动腰肢,似风中垂柳一般沿着楼梯往下方走去。
她的垂柳并无春风扶着,全凭自身摇曳。
那抹笑颜绝美,但蔡休怎么看怎么觉得假、怎么觉得心疼。
中年人双手重重拍向围栏,白发又多了几根。
“把我的千年春拿出来一坛,我去……会会老朋友。”
老朋友三个字,他说的咬言砸字,眼中怒意根本掩饰不住。
……
沿着那条贯穿南北的主干道走了几十里,道路尽头是一片竹林,其中有别院一座。
刘赤亭拍了拍玄阳,叮嘱道:“别跑外面去,有事儿叫我。”
秋鸿回头看了一眼,好奇问道:“海边的古家坊市之中时有奇珍异兽,你这也是古家培育的异兽吗?”
刘赤亭更好奇,他摇了摇头,反问道:“古家还能培育灵兽呢?我家玄阳是我意外所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秋鸿点了点头,只当刘赤亭不愿多说,毕竟灵兽不是想捡就能捡到的。
竹林小道,青石路边爬着些许苔藓,几步之内便是一条小溪,隐约可见青色鲤鱼游弋其中。桥那边不远便是别院朱红大门,瞧着甚是气派。
秋鸿率先上桥,摆了摆手,后方侍女齐齐离去。
刘赤亭随后走上石拱桥,小桥流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秋鸿轻咳一声,侧身扶住石柱,右手取出一块儿手帕略微擦拭嘴边,小指是翘起来的。
“刘公子,那枚血府丹,真是我姐姐用一枚紫泉买来的?”
说着,秋鸿转过头,煞白脸上凭空多出来几分冷意。
“你真的没有动我姐?”
刘赤亭再傻,也听得出这个“动”字是什么意思。
少年撇了撇嘴,摘下酒葫芦作饮酒状,实则就是酒水沾唇而已。
“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
秋鸿眯起眼睛,“要看你的实话是什么。”
刘赤亭嘁了一声,大步往前去,淡淡然一句:“我没觉得你姐多好看,在我见过的好看女子里,她最多排第四,以后肯定还会往后推。”
在少年心中,排第二的是星宫那位仙子姐姐,第三就是玉京门的圣女了。
秋鸿闻言之后愣了好半天,第四?
秋鸿忍住笑,打趣道:“你说梦话呢吧?”
几步跟上,秋鸿还是呢喃了一句:“我晓得你跟我姐定然有什么交易的,我也猜得到,这场交易你绝不会占便宜。不过……还是多谢你的血府丹,否则我姐定然要委身乌羽门,家父所留的乐坊,也就轮不到我做坊主了。”
刘赤亭手指向前方,“那几个,瞧着不是你们素月坊的人吧?”
秋鸿猛地抬头,门前方才还无人,此刻却多了两道身影。
望着那两道讨人厌的熟悉身影,秋鸿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几声咳嗽之后,秋鸿冷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刘赤亭一个躲闪站去路边,这是要唇枪舌剑,可别伤到我。
果然,门前那两道身着灰衣的青年人对视一眼,各自一声嗤笑。
其中一人抬手甩来一封信,撇着大嘴喊道:“秋坊主,信封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想清楚了就自己落笔。你这四面漏风的身子,可再禁不起折腾了。”
刘赤亭干脆盘坐一侧,好戏,慢慢看。
结果说话那人冷笑一声,说了一声走,随即便御风而去,走得可干脆。
少年一愣,哎?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