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本官就说了,不能将希望放到毕自严身上,诸君却不相信,对毕自严仍抱有希望,现在如何呢?”
正午的艳阳很刺眼,大时雍坊的某家酒楼雅间,钱谦益坐于主位,那身官袍是那样的合身,看着在座的众人,钱谦益嘴角微微上翘,足见其心底的得意。
是啊。
如何能不得意呢?
阔别朝堂经年,尽管在野名声很大,可到了京城想谋个一官半职,也并非什么易事,钱谦益初来京城时就做好打算,要好好为自己谋划,争取能在朝野引起关注,如此即便朝局混乱,他也能在朝为官。
然而新君意外召见,于西苑面见新君,被擢礼部右侍郎,尽管中间出了些差池,意外掉进了太液池里,在君前失仪了,还染了风寒,不过结果是好的嘛。
邹元标、缪昌期、赵南星、高攀龙几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尽管他们没说什么,不过钱谦益却猜到什么,那狡黠的眼珠转动起来。
“唉~”
一声长叹在雅间响起,邹元标看着满桌的菜肴,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吏部尚书至今悬而未决,这让他心底很乱。
从那件事情敲定下来,私下割让不少的利益,到现在却迟迟没有任何眉目,邹元标心乱之余,还藏有不甘啊!
毕竟几场会推下来,他邹元标之名都位列翘楚,接任吏部尚书的呼声很高,但天子就是视而不见,这找谁说理去啊。
吏部尚书敢空置这么久,简直是闻所未闻啊,即便是万历朝那种动荡时期,朝堂和地方空缺不少职官,不过核心衙署的职官没有空缺啊。
“天子自御极以来,这般闭塞言路,不听忠言,乾纲独断,居内廷而不临朝,这非社稷之福啊。”
心情淤堵的邹元标,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遇事喜率性而为,每每遇有司反对之事,便颁中旨以强压,多少德不配位之辈被超擢,倘若长此以往的话,那国朝的礼制宗法,岂不形同虚设?”
你这老贼。
钱谦益眉头微蹙起来,眸中掠过一抹不满,看了眼邹元标,说事就说事,没事提什么中旨,是,就你这个刑部右侍郎是按制升的,行了吧。
“咳咳~邹公之言,说的对啊。”
尽管不满,但钱谦益表面却没有变化,轻咳两声道:“似吏部尚书这等要职,岂能一直这样空悬?先前本官所呈那些奏疏,就是希望陛下能有所警醒,只是陛下却都留中不发,依着本官之建,此事要换个思路才行。”
钱谦益在这里侃侃而谈,邹元标却微微皱眉,其实对钱谦益,他是略有不满的。
当初要不是他上那几道奏疏,或许朝局就不会那样复杂,涉及吏部尚书的会推,也不会一次比一次激烈,可奈何钱谦益上的奏疏,写的那叫一个漂亮。
即便一些人敏锐觉察到钱谦益,也有想角逐吏部尚书之意,但这些想法和心思,也只能藏在心底。
你可以说钱谦益没有气节,是典型的利己投机派,但不能否认钱谦益的文采,文坛大家的名号不是白给的。
“那依着钱公之见,该如何规谏呢?”
赵南星想了想,看了眼邹元标,对钱谦益说道。
几场会推下来,从最初没有钱谦益之名,到有了钱谦益之名,且位序不断靠前,东林党内的一些人,都能瞧出某些人的矛盾和争斗。
吏部天官之位,或许比不了内阁大臣耀眼,且担任此等要职,是绝不可能进内阁的,但架不住其管着官帽子啊,真要做得好,就不提群辅怎样,即便是次辅都比不了,甚至首辅都要拉拢。
钱谦益也有想法啊!!
一个礼部右侍郎,哪有吏部尚书好使,这要是能谋得此职,那钱家于江南的地位,必然是不一样的,当然似这些想法,钱谦益都没有讲出,而是用实际行动在谋势。
周嘉谟请辞此职时,本就有些不情不愿,奈何朝局多变,出于某些考虑和交换吧,才最终有了这一幕。
东林党凭借国本之争,拥立光宗皇帝御极,尽管中间出现些风波,光宗皇帝意外驾崩,不过在迅速调整后,便借移宫风波,迅速拥立今上御极,明确即位诏,这让东林党渐有第一朋党之实。
或许新君奉遗诏继位后,表现和当初有较大区别,但一个事实从没有改变,大批东林党起复成为事实,不过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过去屡遭齐楚浙党等派打压,这使得东林党的内部需求,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凭什么?坐这个位置,而我却只能坐那个位置?
诸如这些情况变化,加之外朝的局势不定,这是刘一?、韩?他们,所不能彻底压制住的。
“诸君是否还记得,数月间被传召进京的福王?”见众人都看过来,钱谦益撩了撩袍袖,不急不躁的说道。
“这与此事有关联?”
高攀龙皱眉道。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