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真的?”
东暖阁的气氛压抑到极致,低首而立的崔呈秀,心情忐忑且难安,而在听到天子冷冷的询问时,没由的,崔呈秀心下一紧。
“禀陛下,恐是真的。”
崔呈秀强压心头惧意,手微颤,面朝朱由校作揖拜道:“廉政院查案向来讲究证据,彻查仓场本就是大事,李夔龙他们纵使胆子再大,也断不敢拿此事说笑。”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何来恐是真的一说?”
朱由校坐在宝座上,将所持那份奏疏放下,向前探探身,看向崔呈秀道:“你这个廉政院尚书是怕了?”
“是真的!!”
崔呈秀跪倒在地上,行跪拜之礼道:“臣从没有怕过,只是永平、保定、河间等府仓场亏空严重,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预备仓、常平仓、社仓、义仓、济农仓等竟多数被中饱私囊,此事……”
到底是爆雷了。
朱由校倚着软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从开始查京通二仓时,他就没对仓场抱有任何希望了。
仓场,是最易出硕鼠蛀虫的地方。
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太多。
陈粮置换新粮,那都算是最简单的手段,往里面掺砂石鸟粪,明仓暗运,借着赈灾的名义消损耗,虫吃鼠咬,走水报损……就朱由校能想到的手段,便多达十几种,甚至都不带重样的,也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朕想听的事这些吗?”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冷冷的看向崔呈秀道。
叫崔呈秀就任廉政院尚书,将李夔龙、田吉这帮人擢进廉政院,朱由校就是看重他们一点,为达目的决不罢休,有时酷吏比良臣好用,至少酷吏明知有风险,但他们敢为了自身利益去拼去搏。
将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这是朱由校一直在做的事情。
吏治持续败坏到现在,就需要在特定的时期,去用猛药去拔毒,不然想要去扼制吏治腐败,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禀陛下,依臣之见,眼下当加紧巡察。”
崔呈秀额头冒出细汗,语速极快道:“尽管现在查出一些问题,但并没有涉及整个北直隶,还有不少县的诸仓没有查,如果此案想要查明,就必须要彻查到底才行。”
千万别同意啊。
别看崔呈秀嘴上这样讲,但心底却暗暗祈祷,巡察北直隶诸仓一事,后果远超他当初所想。
直娘贼的,这帮该死的地方官,贪也要有个度吧。
让崔呈秀怎样都没想到的,一些府城、县城所设预备仓、常平仓竟然空了一半,玩的最狠的,是半仓粮半仓空,上面是粮,下面竟是空的,拿木板顶着,连老鼠都见不到……
带队去地方巡察的李夔龙、田吉等一众人,是越查越心惊,越查越胆寒,这也让他们默契的向京呈递。
“那就彻查!”
看着神色慌张的崔呈秀,倚着软垫的朱由校,神情淡漠道:“朕只给廉政院十五日,将后续巡察做好,整个北直隶各府州县是什么情况,朕要看到详细呈报,敢将手伸进仓场,朕要看看他们的胆子有多大。”
完了。
崔呈秀傻眼了,他怎样都没有想到,天子知晓这等惊天秘闻,非但没有想着要进行遮掩,哪怕是后续慢慢再查,现在不仅要彻查,还限期十五日内查完,要真是这样的话,恐北直隶必生大乱啊。
“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