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又不是穿越者,所以听到徐庶当逃犯期间的化名时,也没有任何额外的惊讶。
他和这五人都只是今天才初见,并不觉得其中任何一个有过人之处,对他们的态度也就一碗水端平。
历史上的诸葛四友,至今为止,除了一个最“高干子弟”的崔钧应该是来不了了,其余算是凑齐了——
崔钧就是《三国演义》上说的“博陵崔州平”,演义里把他描绘成知天命的隐士。但实际上他爹就是当年“问灵帝奶妈程氏走后门、五折买司徒”的崔烈。
出生于一个买官做三公的家庭,崔钧当然是实打实的高干子弟了,就算暂时跟司马徽做过学问,他也是一辈子奔着要做京官去的。更何况他至今还没来到襄阳,这一世估计也没机会跟司马徽求学了。
至于向朗尹默李仁这些人,完全只是因为这两年刚好在找司马徽、宋忠求教经学,被司马徽顺便带来会会客见见世面。
历史上向朗后来还有点官场建树,而尹默就完全是個学者型官员,一辈子什么都没干成。李仁比他更夸张,就只是学者,一辈子没做官,做学问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
互相行过礼后,庞统就引着众人进庄,司马徽和黄承彦这对前辈老友先叙了旧,然后诸多晚辈学子再拜见黄承彦。一番寒暄客套、互相熟络,黄承彦便示意庞统取来一些不太贵重的见面礼。
这种场合,司马徽自然要先客气一下:“贤弟何必如此?你我皆山野隐士,为何效世俗之礼?”
黄承彦只是轻描淡写说道:“岂敢以俗物相扰?不过是些豫章土产,我那小婿家中所产,不值什么,就当是他谢师的了。”
听说是诸葛亮出师后的谢师礼,司马徽便不再推辞。
他先打开了庞统递过来的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把用蜀锦包裹的茶壶,还有几个茶盏,都是青色略带灰黄,但表面已经非常匀净,光滑如玉,这是原本土黄色器物完全不具备的。
历史上所谓的青瓷,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到炉火纯青之色。南北朝时的青瓷,大多带有灰色或者黄色,这种情况要一直到唐朝才会消失。
说到底是烧瓷时炉温不够高、釉面材料里的氧化铁还原不够充分(氧化亚铁是青色的,如果所有氧化铁都在烧制过程中全部还原到氧化亚铁,那就颜色纯青了,不会再混杂黄、灰色调。)
诸葛家在豫章搞青瓷,说到底也才搞了一年,所以质量还需要慢慢进步,这是很正常的。拿半年前的鄱阳县景德镇产物来说,黄色和灰色的色调比例只会更高。
荆州与扬州也算接壤,贸易顺畅,富户也不少,此前黄祖之战结束后,就有少量豫章青瓷通过商贾流入,很快被荆州上层追捧。
连刘表、蒯家兄弟、蔡瑁这些人都在用,一时蔚为风雅。顺带着这些名士也学会了瓷器优劣的品鉴,知道色泽越是偏向纯青的越珍贵高雅、越黄的越土俗——
但实际上,这种风雅潮流审美,也是扬州那边来的商旅故意传播的,荆州名士们中招了都不自知,谁让确实越青的东西越稀缺呢。
眼前送给司马徽的这批,已经是诸葛兄弟挑了又挑,选了最新一批烧出来的、工艺最成熟、釉面还原最彻底的。这玩意儿还得看点运气,因为同一批次青瓷里面,每一件的还原程度也会参差不齐。
“太过了太过了,孔明这孩子,太多礼了,这是何必呢。”司马徽看了之后,连连摇头。他是真的亲自躬耕的人,对器用没那么讲究,见自己用的比刘表都好,觉得很不妥。
庞统却不容他推辞,还吩咐庄客取来刚煮沸的水,把茶壶茶盏都烫刷一遍,然后煎上庐山云雾茶,请司马徽品评。
司马徽抿了一口,也颇为好奇,那些豫章人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在不破坏茶叶本身形状的情况下,就把那股涩嘴的味道给去掉的。
真香。
汉朝人原本喝茶,必须用葱姜蒜甚至花椒丁香调味,为的就是除掉没有杀青的茶叶里的涩味,甚至不得不把茶叶弄成碎末。
司马徽不想有损自己淡泊名利的形象,连忙抑制住自己欣赏这些风雅之物的念头,主动转移话题,
问起庞统这两年多在扬州的建树,还想说几句“不可为了建功立业,急功近利”之类的话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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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则是非常自豪,直截了当显摆:“只因在下年轻,整整两年半了,依然只是豫章郡丞。不过诸葛府君(诸葛玄)的脾气,先生也是知道的,跟先生一般清雅淡泊,不理俗务。豫章民事政务,多半落在我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