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对于刘备的敌意和厌恶,也算是由来已久。
虽说这一世的刘备并没有落魄到投奔过刘表阵营,只是跟刘表作为外部同僚争夺过一些利益。
但只能说蔡瑁跟刘备是真的相性不合,一点点小摩擦日积月累滚雪球,最后还是让蔡瑁处处提防针对刘备,一有机会就进谗言。
好在刘表终究比蔡瑁年长太多,也见过世面。
刘表已经年过六旬,蔡瑁才三十多岁。
刘表也知道蔡瑁的私心,过去半年里,他也渐渐觉察到蔡瑁张允在去年对刘备封江后,做过哪些假公济私的事情。
此时此刻,面对谗言,刘表也就没有立刻采信,只是冷冷地说:
“你这么有本事,张羡起兵之时、怎不立刻南下平叛?要是你能把张羡打下来,今天哪有这些恩怨?当初让你出兵平叛,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非要等文聘、黄忠回来,集齐三五万人马,才肯出征——邢道荣才多少人?就算文聘黄忠没回援,你当时手头的兵也比邢道荣多些,怎么就不敢打?”
蔡瑁被姐夫当面斥责,倒也一时语塞,完全无法反驳。
他确实是算计人勾心斗角在行,但是让他带兵跟人打仗,他一辈子好像真没打过胜仗。
蔡瑁就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将军,只能维持一下内部治安,遇到外战瞬间就怂了。
他只能先忍过这阵责骂,等刘表稍稍消气,才巧言令色地委婉自辩:
“当时我也是为了求稳、确保万全,才想等文、黄两位将军回军集结。谁能料到刘备如此阴险,居然在张羡入境后短短四五天之内,就越俎代庖反攻进入长沙郡境内了……
要我说刘备肯定是早就处心积虑等着张羡动手了!他这是给张羡下套!我军调兵的速度,才是听闻兵变后正常反应的速度……”
刘表听得差点没气背过去,怒哼一声,起身拂袖呵斥:
“你自己平时军备不严、临战不能立刻调兵反扑,还有脸怪别人治军严谨、遇敌则先?要不是看在你姐份上,别人早就不服伱掌这个兵了!
自己好高骛远,一都做不到,就想着二、三,先把本分做好再来指摘别人!设身处地想想,这次要是曹操、孙策之流平这個叛,平完后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只能靠自己去打回来!也就刘备,君子可欺之以方,他顾及大义名分,肯稍微吐一点回来!”
(注:好高骛远这个成语宋朝才出现,但我就是想用。)
蔡瑁被骂得彻底无法抗辩,刘表喘了几口气后,继续语气森然地吩咐:“你有这闲心,还是想想如何重新集结兵力于北线,趁着袁曹胜负未分,再攻宛城!
虽说耽误了两个月时间,但听说曹操被袁绍消耗得愈发虚弱了。前番我军撤兵后,曹操不知荆南形势,肯定是误以为我军被张羡拖住了,听说他又从宛城抽兵去官渡——这番你集结文聘、黄忠,务必攻下宛城!
荆南那边,我先让赖恭、吴巨上任,也算投石问路。若是张飞阻挠,那就是刘备言而无信了。刘备必失荆州人心、丢掉信义之名,到时候我们自然能从长计议。”
蔡瑁被骂得一直没敢接话,直到这一刻,他才忍不住又追问一句:“那要是刘备不阻挠赖恭、吴巨上任呢?我们派出了官员,他也接受了上任,这事儿就等于谈妥了,我们将来再也没法抗辩了!”
刘表气极反笑:“刘备不阻挠赖恭、吴巨上任,那也很可能只是演给荆州士人看的,只是暂时的。将来我让赖恭、吴巨从武陵、零陵筹措兵马钱粮北调,为南郡、襄阳的战力添砖加瓦,刘备拦是不拦?
要是刘备不拦,那我们就相当于能够调度武陵零陵二郡人力财力,就算丢掉个驻军权,我们得利也不少了,该知足了。估计刘备只是想全据长江通航之利。
要是刘备到时候再阻拦,那就又会给我们新的借口,说明是刘备阻挠我军派去上任的太守行使职权,到时候我们自然又会得到扯皮的口实。
至于这个口实何时利用,主动权在我。你要是军事上争气一点,我就能早点动用这个借口说事。要是你军事上无能,我纵然有借口也只能忍着!这样灵活机变,不比你一上来就撕破脸高明得多!”
蔡瑁这才豁然开朗。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姐夫的政治智慧确实比他高明得多。
蔡瑁这种人,看假想敌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有时候也能看出对方有恶意。但应对的手腕太没品了,老是用毫无斡旋余地的笨招,属于会叫的狗咬人弱。
相比之下,刘表的应对就显得收放自如。
既留下了借口、钩子,实力不济的时候还能暂时摁住不用、但又不至于导致钩子放久了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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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是“穷则韬光养晦、搁置争议,达则耀武扬威、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