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师父。”朱文琅应道,四下仔细看看,寻找下手的地方。
“大师,道长,看能不能告诉各派的弟子,我和师父把铁门抬起来,他们赶快从下边钻过来?”朱文琅选好下手之处,回头道。
“阿弥陀佛,那自是最好,朱公子一切小心了。”普云也已回到铁门之处,早已暗暗用力试过,也觉实难撼动,听朱文琅一说,连忙合什,喜道。连忙告诉各派掌门,要他们通知门下弟子,慢慢地地道中总算略略安静下来,人人都等着朱文琅师徒二人抬起铁门。
只不过那铁门厚半尺有余,重逾千斤,各派弟子见张无忌其貌不扬,又不知来历底细,俱是十分怀疑。这边青峰普云等人也有些将信将疑,实是不知朱文琅能不能和师父一起抬起那千斤铁门,把那一边的弟子们解救过来。
朱文琅站在门边,看了看,回头道:“请问哪位有匕首之类的物件?”
“文琅,用我这个。”唐延雄递过来一把匕首,却是他随身带的飞刀。
朱文琅看了看,道:“堡主,这恐怕不成,太薄,用来挖地。”
“贤弟,不知此物可否?”“浪里飞鱼”白玉苇在一旁言道。
朱文琅接过一看,却是一把分水刺,两头尖尖,指头粗细,乃是精钢打就,铮光瓦亮,一看就是件利器。
“这是大哥的随身兵刃,这如何使得?”朱文琅早听“雷霆剑”上官雷说过,武林中人一向视自己的惯常使用的随身兵刃为至宝,轻易不会交给他人,尤其是那些用宝刀宝剑之人,他人偶尔触碰都是十分忌讳之事,此分水刺分明是白玉苇的随身兵器,如何能用来挖土?
“呵呵,贤弟不必介怀,此物为兄本就极少使,如若趁手,只管用便是。”白玉苇呵呵一笑,无所谓道。
这白玉苇本就是个书生性子,性情中人,连学武都只是迫于父命,并非所好,当上这太湖帮帮主更是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之举,平日里除了随几个帮中老人一起处理帮务之外,所好的只是吟诗作对,哪有什么心思随时摆弄这分水刺?自然对这随身的兵器看得极淡,恐怕这分水刺在他手里的时间,还不如此刻他手中那柄白玉扇多。再加上他与朱文琅谈文弄墨极是相得,在这武林中人的圈子里如遇知音,借用一下兵器这种小事那还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那就多谢大哥了。”朱文琅也不客气,谢了一句,便拿着那分水刺朝地上插去,先在门下的地上掏了两个坑,试了试手,估摸着合适用力了,方才将分水刺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干净,还给白玉苇。
朱文琅站在门边,两脚试了试,踩稳了,两手伸到那刚挖的坑中托住铁门,深吸一口气,叫道:“师父,好了。”放音刚落,只觉那铁门略有晃动,连忙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和周天养生篇内力,只觉掌中一股大力涌出,五指几乎已抠进门内,再猛一用力,那千斤铁门已是生生被慢慢抬起。
“快,快快,快从下面过来。”两边的群雄都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唐延雄醒得快,忙叫道。
“用轻功!快!快过来!”普云和青峰也反应过来,忙一边将铁门下恒山派女尼悟明的尸首拖出,一边急叫道,紧张得普云连总挂在嘴边的“阿弥陀佛”也忘了说了。
毕竟这次各派随掌门来的弟子都是派中翘楚,武功不弱,此时见机,但见那铁门已被朱文琅师徒二人一边一个抬起两尺有余,已是一个个伏下身来,脚下急蹬,泥鳅般地从石下穿身而过,几个少林和武当的弟子也是催促赵敏和明昭唐玥等人先过,直过了几乎一柱香的工夫,三四十人才全数过来了。
眼望着各派弟子纷纷穿门而过差不多了,普云等人才又醒过神来,张无忌一个人在那边托着铁门,若是一松手,只朱文琅一人绝难支撑得住,铁门就得落下,若是不松手却又无法动弹,他却如何过来?
哪知那张无忌似是丝毫不以为意,直待众人尽数过完,方才吐气开声道:“文琅,小心了,尽力托住!小心砸到!”
朱文琅一时不明师父要干什么,忙问道:“什么?”却只觉手上突然一轻,那千斤铁门似是一下变若无物,竟是直向上升。
但这上升之势也只是一瞬之间,那铁门只是上升了半尺,便又急速下落,朱文琅一愣神,连忙又用力托起,但饶是他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用尽全力,也只能将铁门下落之势略缓得半刻,那铁门仍是下落,急得朱文琅几乎挣红了脸。
却只觉后背上有人轻轻一拍,一股熟悉的劲力自后背传入体内,正是乾坤大挪移心法,朱文琅这才知便在这一瞬之间,师父张无忌已运起绝顶轻功,快如闪电般从石下穿过,安然过来了。
朱文琅略一回头,果然见到张无忌肃然的面容,正要运功传给他好助他慢慢将铁门放下。
哪知朱文琅一知师父已安然过来,再无他人,手上劲力一松,那铁门“砰”地一声闷响,已是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人全都过来了,朱文琅哪还愿意白费气力将铁门慢慢放下?自然是一扔了事了。
普云青峰等人早围了上来。
“阿弥陀佛,多谢张先生。”普云合什道。
“张师叔果然神功惊人。”青峰惊讶之间已是忘了掩饰张无忌的身份,连“师叔”二字都叫了出来。
旁边的各派弟子也是悄悄议论,未料到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文士居然有如此神功,能以徒手之力举起千斤铁门,比之本派掌门师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不知是何来历,只是听说姓“张”,真个是令众人惊讶不已。
“你……你是张无忌?”突然人群中有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不敢,在下正是张无忌,是圆音大师是吧?二十余年不见,大师别来无恙?”张无忌含笑应道。
圆音当年曾在光明顶见过张无忌,被他生擒又放过,对张无忌此人可说是刻骨铭心。
但二十年余前,张无忌任明教教主名震天下之时年方二十,犹是稚气少年,如今却是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又蓄了胡须,模样变化甚大。
圆音此次奉少林寺方丈师侄普云之命来对付天一盟,因是出家人身份,又属前辈高僧,当年虽是火爆鲁莽的性子,但修为毕竟数十年,火性消弭了不少,终日间只是在静室中入定参禅,只是奉方丈之命行事,基本不和别派之人有何牵扯,故而一直都未认出张无忌来。
然而张无忌却是早就认出圆音来了。
圆音当年被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用飞针暗器打瞎一目,误认为是张无忌的父亲张翠山所为,曾一力指证张翠山犯下了龙门镖局都大锦一家的灭门血案,张翠山因此事乃爱妻殷素素所为,甘愿承担,最终虽是因不愿对群雄说出义兄金毛狮王谢逊下落而宁愿自刎以对天下,再加上心中对三师伯愈岱岩因殷素素之事而身残十余年太过歉疚所致,但圆音的指证也是发生这所有痛事的重要原因之一,这对于幼年之时的张无忌真个是刻骨铭心,哪会忘得了?故而张无忌早就一眼认出了圆音。
但二十余年过去,这些旧日恩怨也该早已了结,当年在光明顶上武功大成的张无忌尚能顾全大局放过圆音,此时又哪还会去寻他的晦气?故也是装作不识,不去相认罢了。
此时张无忌显露绝世神功,武当派掌门青峰道长又叫了一声张师叔,这圆音惊讶之下,终还是将张无忌认了出来。
一听眼前之人果真是张无忌,圆音真个是震惊非常,当年张无忌光明顶一人独战中原六大门派,先斗华山高矮二老和昆仑派何太冲夫妇的联手,再服崆峒五老,以龙爪手应对少林空性神僧,还空手夺了峨嵋掌门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最后在被倚天剑重伤之下,还能举手之间制住武当二代弟子中的佼佼人物宋青书,中原各派高手可说无一能胜。后来任明教教主,在大都万安寺中救出中原群雄,再后来在少林屠狮大会上,一人独闯少林三老的金刚伏魔圈,哪一件事不是名动江湖?武功绝世天下再不作第二人想。谁知后来销声匿迹再无音讯,犹如从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明教教主也不当了,江湖中也再没了他的消息,二十余年了无音讯,几乎已渐渐被人淡忘,只有当年亲历其事的长辈人物方才刻骨难忘,却不料今日居然在此重见。
想到二十余年前的恩恩怨怨,圆真可说是心神大震,种种往事顿时历历浮于眼前,一时呆了,不知如何开口。
“圆音大师,前事如烟,世事如梦,大师乃潜心静修数十年的得道高僧,必不会为一些凡尘俗事萦怀于心,是么?大师?”张无忌含笑看着圆音道。
圆音毕竟静修数十年,特别是当年眇去一目后,更是在少林寺中静心修禅定性,已是颇悟禅理,方才虽是十分震惊,但转眼之间又是心神宁定,闻言连忙合什道:“阿弥陀佛,张施主此言深合禅理,‘一切诸法本,因缘生无主;若能解此者,则得真实道’,贫僧谨受教,阿弥陀佛。”
神色间一片肃穆,与张无忌眼光一碰,两人嘴角露出会心一笑。
这一段自张无忌的父母“铁划银钩”张翠山和殷素素在武当山上当众自刎开始,二人之间纠缠了三十多年的恩恩怨怨,尽数消弥于这微微一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