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图谋西北

“少主公，纳哈出身为元廷太尉，在辽东统管二十万蒙古大军，绝对不会为了一本小小的武穆遗书，不远千里跑到鄂尔多斯来。”榆林卫城的客栈之中，徐东彬道。

“那徐先生的意思是？”上官灵也跟朱文琅一道，称呼徐东彬为徐先生。

“我有些担心，纳哈出是另有图谋。”

“那会是什么图谋？”朱文琅问道。

“一时猜不出来。”徐东彬摇了摇头：“不过，纳哈出在我大明，必定会有探子，也必定已经知晓，朱元璋以冯胜为大将军，各处调兵，在蓟州集结，准备北伐辽东之事——如若我是纳哈出，明知道大明正在聚兵，若是能在西边给大明捣捣乱，让明军分兵西北，必然能很大程度上减轻辽东的压力。”

“可是徐先生。”坐在旁边的瞿郁插言：“我听说纳哈出的二十万大军都在辽东，这边并不是他的地盘，这边的鞑子也不一定就愿意帮他在这边捣乱吧？”

“这便是我奇怪的地方，纳哈出不远千里，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若是鞑子朝廷里有人想对付他，这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是没有别的图谋，仅仅一本武穆遗书，他派个大将过来已是足够。既然是他亲自来了，便必然有需要他亲自过来的理由。”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瞿郁比朱文琅和上官灵年纪都小，很喜欢动脑，平日里跟随沐英，都时常自己琢磨学习沐英的用兵之道，颇得沐英的喜爱，而此时，能够真正与朱文琅等人一起商讨议论，分析判断纳哈出的意图，令他颇感兴致勃勃。

徐东彬并不回答，只是盯着挂在墙上的榆林卫的舆图，沉默不语。那舆图是瞿郁找榆林卫总兵借来的。

“瞿小将军。”徐东彬突然回头，看着瞿郁：“昨夜跟着你去的那人，认出来纳哈出身边的那个孟恩，是神木堡对面的鞑子头儿？”

“是，姚刚原本就是神木堡的领兵守备，前两日刚回榆林卫城，陶总兵就派他给我带路了……他在神木堡驻守好几年了，认出来那个叫孟恩的，就是神木堡对面鞑子的一个千夫长。”瞿郁点点头。

“那个姚刚现在何处？”徐东彬问。

“哦，他只是回榆林卫城述职，咱们回来之后，他就自己回神木堡去了，他是一堡之主，不能在外头太久。”瞿郁答道。

“神木堡……神木堡……”徐东彬喃喃自语，眼光又回到墙上的舆图，又是半晌不语。

“徐先生？”朱文琅轻问一声。

“哦，少主公。”徐东彬醒过神来，转头看看朱文琅，回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方才开口道：“少主公，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徐先生请说。”朱文琅一伸手。

旁边的上官灵，瞿郁，唐玥，赵福贵等人也纷纷看过来。

“首先，纳哈出的地盘在辽东，他千里迢迢亲自赶到鄂尔多斯来，必然不会只是为了武穆遗书，必定有更大的图谋。”徐东彬伸出一个指头。

众人点头，这是方才已经得出的结论。

“其二。”徐东彬又伸出第二个指头：“纳哈出身为鞑子太尉，位高权重，他不可能只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定然带有精兵。而这千里之遥，又是冬天，不可能大军调动，应是十分机动灵活的轻骑精兵，人数当在三千至五千左右——多了负担太重，少了有危险。”

众人又是点头赞同。

“好，纳哈出带了三五千精兵千里迢迢跑到鄂尔多斯来，想做什么？方才也说了，必定是想捣捣乱，最好能够引得明军调兵，减少辽东的压力……想要调动明军，必定要有战事，因此，第三，如若我是纳哈出，我便会千方百计联合西边的鞑子，南攻大明边城，引明军分兵西北。”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地齐齐望向墙上的舆图。

“欲攻大明边城，光靠三五千的轻骑是不行的，因此，纳哈出需要西边的鞑子配合，调兵供其号令。而鞑子朝廷本就被我明军远远地赶到草原上了，躲都躲不及，鞑子大汗不可能失心疯地想要与大明决战，因此，纳哈出不可能让鞑子大汗下令大举用兵，只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少量借兵，挑一两个小地方生事，吓唬吓唬朱元璋，看看能不能起作用，减轻辽东的压力——一句话，纳哈出也是在碰运气。”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

“他会挑神木堡？”朱文琅问道，因为方才徐东彬问到姚刚的事。

“不能断定，但确实有可能，而且可能性不小。”徐东彬点点头。

“为何？”瞿郁问道。

“大家看这舆图，我大明北疆九边重镇，乃是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榆林镇、宁夏镇、陕西镇、甘肃镇九个边防重镇。其中榆林镇在这里，统管东起黄甫川堡，西至花马池，全长一千七百余里，鄂尔多斯在榆林卫以北，神木堡在榆林卫东北方向，位置恰好是边线向北凸出的部分，神木堡往东有黄河阻路，大同镇难以支援，往西往北都是草原，利于鞑子骑兵。神木堡乃是我大明西北的重要边堡，打下来肯定能惊动朱元璋，若是打不下来，至少向西向北跑起来也方便——如果我是纳哈出，也会首选神木堡！”（见本章史实贴片【九边重镇】）

“为何不是榆林卫或宁夏镇？”上官灵反问。

“不是说不可能，而是可能性不大——宁夏镇太远，纳哈出带兵从辽宁跑到鄂尔多斯，已经好几千里了，再往西，他都得担心回不回得来。榆林卫城乃是榆林卫镇卫中心，城墙高大，防卫太强，别忘了，纳哈出带的兵应该不多，才三五千，就算借兵，只怕也超不过两万，再多就没人借给他了……两万五千鞑子兵，打重镇那是自讨苦吃，倒是神木堡不大不小，正好打。”

“还有神木堡对面的孟恩……要想借兵，肯定要找听话的，那个孟恩看起来就很听纳哈出的话……”瞿郁也补充道。

众人皆默然，齐齐看着舆图上的神木堡不说话。

“那我赶紧得跟陶总兵说说。”瞿郁站起身来道。

“瞿小将军。”徐东彬抬手阻住瞿郁：“方才这些，都还仅是咱们的分析判断，并无任何佐证，军机之事非同小可，兵力调动也是大事，若是战时，前线主将自然可以视情随机调动兵力，但现在河套并无战事，一千以上的军力调动须得上报朝廷，取得兵部勘合，你现在去和陶阳说这些，不但无用，反而容易引起榆林卫的不安。”

瞿郁久在沐英军中，自然知晓大明军力调动的规矩，闻言登时醒悟，泄气地坐了下来。

“如今神木堡的边军只有七百人，若是纳哈出引军突袭，必不可守，神木堡乃是榆林卫辖属的重堡，神木堡若失，榆林卫告急，朱元璋必定要派兵重夺神木堡。”徐东彬看着舆图，慢慢道：“可因为这次蓟州北伐集结，西北已抽调了近一半的兵马，为防鞑子叩边，只怕不敢轻动，势必要从东边的大同、宣化、蓟州三镇调兵，只是这么一来，只怕就会影响到北伐了……说不定这便是纳哈出的如意算盘了——若我是纳哈出，我也会想这个办法，掀翻朱元璋的棋盘！”

房中又是一阵默然。

“要不……”半晌，朱文琅突然开口，令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要不……咱们帮着守神木堡？”

“少主公。”徐东彬微笑：“军阵战场，不同于武林中的比武，咱们高手虽多，但在那千军万马的战阵之中，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我知道，我在昆明见过土司族兵攻城。”朱文琅看了一眼瞿郁：“我是在想，纳哈出想破坏蓟州北伐，想在神木堡捣乱，无非也就是想突袭神木堡，并不是想在西北大打，所以，他也定然不可能耗太多时间，如若打不下来，必定就会无功而返。”

“是，纳哈出的根本在辽东，不可能陷在西北，这边也不是他的势力范围，若是攻不下神木堡，必定马上放弃，赶紧赶回辽东，准备应付朱元璋的北伐。”徐东彬点点头。

“那徐先生觉得，纳哈出最多能花多久攻下神木堡？”朱文琅追问道。

“若我是纳哈出。”徐东彬认真想了想：“三天！若是三天攻不下神木堡，我必定马上放弃，回转辽东！”

“也就是说，只要能在神木堡守上三天不失，纳哈出便只能败退了？”

“是，只是少主公……”徐东彬还想继续说，朱文琅却是抬手止住了他：“那咱们就想办法，帮着神木堡守上这三天！”

“少主公，神木堡只有边军七百人，方才也说了，纳哈出说不定能够借兵两万，加上他自己带来的兵卒，说不定能凑上两万五千蒙古精兵！”徐东彬有些着急。

“蒙古鞑子以骑兵为主，攻城并不擅长，咱们据城而守，未必守不住！”瞿郁有些兴奋，补充道：“我可以找榆林卫借兵，多了不敢说，两百军士应该能借出来，陶总兵原来是沐帅的手下，应该会给这个面子！……借三百也不是不可能！”

“老叫花走一趟，把附近州府的丐帮弟子划拉划拉，应该也能凑出百十来人。”旁边的周源插嘴道。

“我拿上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可将附近几个州府的锦衣卫都调过来，再凑百余人，应该不难。”朱文琅也道。

“还有神木堡当地的衙役捕快呢？”瞿郁道。

“神木堡乃是军事边堡，驻军为主，根本没有当地衙门。”徐东彬摇头道：“倒是我天一盟玄武弟子，还有近二百人……这便有近一千五百人了。”

“我也可以邀些高手过来帮忙。”一直在旁未说话的赵福贵突也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