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官员昂然走到厅中,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头呈上一只用黄段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身接过卷轴,朗声说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群雄脸色大变,还以为出了什么大变,一时间场上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隐隐有刀剑出鞘之声响起,随时都会演变成一场大厮杀。
刘正风却是面色不变,镇定自若,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刘正风接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幕一出,自然是让众人惊诧连连。
林平之在一边瞧着,心中念头一动,隐隐有了主意。
“这样也好,刘师叔从此刻起算是成了朝廷中人,有了这么一层身份,加上本来的计划,哪怕是嵩山派,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他心中有了定计,便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谢恩,一套流程走下来,又奉上厚礼,不多时那官员便带着众多衙役兵丁离去。
这件事情完毕,不说群雄心中如何诧异惊奇,刘正风却是不为己甚,很快,米为义端出了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半尺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经装满了清水。
刘正风见状满意一笑,走下场中,团团作揖一番。
这才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们,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相比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讲究一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做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说着又是一揖。
刘正风解说完毕,也不顾旁人如何想法,转身向外,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政治,刘正风更加绝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
右手一番,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啪的一声,将剑锋折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坠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林平之在一旁瞧着,叹息一声,“这么好的一口利剑,竟然就被如此折断了,太过可惜了。”刚才那口断剑,顺手而下,都能够插入青砖之中,显然是一等一的利器,让林平之好生可惜,他是练剑的,对于宝剑有一种说不出的偏爱。
刘正风如此就毁了一口好剑,多少让他心下惋惜。
同时,对于刘正风的武功,他也赞叹不已,这一口利剑,想要那么双手一扳便折断成两截,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单是这一手,就可以看出,刘正风的武功已经算是江湖上的一流水平,奇经八脉的功夫恐怕已经修炼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层次,起码也有后天九层的修为。
刘正风此时面露微笑,撩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然听得门派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只见大门口走进了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别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只见昂首直入。
且说刘正风,虽然听得一声大喝传来,可他仍然神色未变,反而双手如幻影一般,加快了速度,在金盆之中洗了一下手掌,接过旁边弟子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几乎是眨眼之间,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那高个子黄衫汉子刚刚走进来,便看见刘正风已经洗手完毕,脸色当下就是一阵铁青。
他怒哼一声,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微一展动,发出灿烂宝光。
堂中群雄心下微微吃惊,五岳剑派这些年来威名赫赫,许多人自是认得这面旗子,心道: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刘师叔,我奉五岳剑派盟主之命前来,你如何听而不闻!”
这人厉声大喝,手臂微微颤动,显然刚才刘正风的动作着实让他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刘正风已经洗手完成。
“贤侄便是千丈松史贤侄吧?”刘正风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我这金盆洗手已经结束,从此算不得武林中人,至于这面五岳令旗,恐怕还管不到我身上吧?”
刘正风此番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被嵩山派的人打个措手不及,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漠,虽然早就从林平之那里得到消息,嵩山派会前来捣乱,可到底还是存了一份希望,没有想到,他这金盆洗手大会,嵩山派的人还真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是来者不善,连五岳令旗都拿了出来,若是刚才他稍有犹豫,恐怕现在已经落在了下风。
那手持令旗之人,正是嵩山派的掌门弟子,千丈松史登达,此番闻言,脸色涨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嵩山派此番前来,本来算计的好好的,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场所以刘正风刚要金盆洗手,他便出声阻挡,可谁知道刘正风来了个充耳不闻,不管不顾以最快的速度把仪式完成,这一下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而且刘正风所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他此刻金盆洗手已过,按照江湖规矩,便算不得江湖中人,这五岳令旗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号令他。
“刘师叔说笑了,弟子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掌门之命,让刘师叔暂停洗手!”
史登达虽然措手不及,可仍然大声说道,手中的五岳令旗更是高高举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哼,你是史登达?你没有看见我刘师叔已经洗手完成了吗?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些什么,还不给我退下!”
这“退下”二字刚一说完,一道青影已经闪了出来,一抹白皙如玉的手掌在史登达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这一掌来的好快,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影已经到来,一掌轻轻一压,史登达便感觉到胸口像是一座大山镇了下来,呼吸艰难,脑子嗡嗡作响,眼光发花,轰隆一声,已经是腾空而起,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一幕来的太过迅速,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史登达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就连那五岳令旗也跌在一边,才纷纷震惊地看了过来,只见一个青衣少年,已经站在了刘正风身边,这少年面容俊美,肌肤晶莹如玉,双眉斜飞,目光清澈幽深,一身青色锦衣,简单朴素,腰间悬着一口长剑,竟是好一番气度。
出手之人自然便是林平之。
他眼神如冷电一般,唰的一下便落在了史登达的身上。
史登达胸闷气短,一时间面皮涨的通红,好片刻,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出手?”
愤怒,无比的愤怒,史登达心中怒火熊熊,刚才那一掌,可算是让他在天下群雄面前丢尽了脸面,作为嵩山派的掌门弟子,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一边大声怒喝,一边把五岳令旗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嵩山弟子,身形一跳,就又扑了过来。
一掌横拍,掌力凶猛,笼罩了林平之半边身子,这一掌真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掌,练到巅峰实有莫大的神威,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史登达这一掌,虽是突然而出,可其中的力道,角度,招数,都精微奥妙,大气磅礴中蕴含着小巧细腻,显现出他在这一门掌法上的绝高造诣。
林平之面色淡然,轻哼一声,脚步一跨,似是一连变化了诸般身法,直接贴近了史登达的身体,又是一掌拍出,仍然拍在了史登达的胸口。
腾云驾雾一般,同样的动作再次展现出来,史登达的身子再次飞了出去,重重地摔了出去,狠狠地跌在地上,脸色煞白,半天没有爬起来,这一下林平之已经使出了三四成的力道,以他眼下的修为,自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