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民女了,自称‘我’即可,也别叫皇上了。”朱祁钰温笑道,“不用拘礼,率性而为就挺好。”
“小……我不敢。”小丫头试探着说,“那我叫你什么呀?”
“叫二叔。”
朱婉清一凛,不自然笑道:“这……这哪敢高攀,我家要有这么个亲戚,还不得起飞?”
“哈哈哈……”朱祁钰乐不可支,“你可真会说。”
朱婉清陪着笑笑,问:“那我明儿想去永青侯家玩,可以吗?”
“叫二叔,就让你去。”
“……二叔。”朱婉清脱口而出,随即小脸一苦:完蛋了,被他诈出来了。
“好,明儿回头二叔安排一下。”朱祁钰笑道,“不过晚上还是得回宫,在那儿住着太不方便了,你要是男孩子,二叔倒也不会多管,但你是女孩子。”óΠъ.oяG
“是,听二叔的。”朱婉清鬼使神差又叫了一句,继而,忧心忡忡。
她怕说多错多,忙道:“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嗯,去吧。”朱祁钰颔首,看着夕阳余晖下小丫头背影,嘴角牵起一抹笑。
最后,笑容逐渐发苦,轻叹:“做皇帝是真不舒服啊……”
…
次日,辰时末。
朱婉清走下轿子,朝小恒子道,“公公回去吧,申时再来接我就成。”
“哎,那咱家就回去了。”小恒子很客气,一点不敢怠慢,尽管参详不透,但皇上能让他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带人护送,足以证明皇上的重视。
“小姐再见。”
“再见~”朱婉清挥了挥小手,接着,转身推开小院大门,叉着小腰:“我,朱婉清,又回来啦!”
李青抬头瞥了一眼,道:“回来就回来呗,瞎吵吵什么。”
朱婉清:??????“李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找我算账?”李青嗤笑,“怎么,皮又痒了?”
“……粗鲁!”小丫头扮了鬼脸,小凶了一下,继而颠颠儿小跑到张邋遢身后,殷切按着肩,“张爷爷,你看李叔他,跟我一点都不亲……”
“嗯,回头我说他。”张邋遢乐呵呵点头,“丫头,宫里饭食好吃不?”
“好吃。”朱婉清挑了挑小眉头,朝李青做个示威的动作,“可比李叔手艺强多了,明儿婉清给您带些回来。”
这丫头鬼精的很,知道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偶尔小傲娇一把李叔并不会生气。
昨儿李青见死不救,她心里有些情绪,借此抒发。
李青可不惯着,道:“去,去东厨。”
“我晚上不住这儿。”小丫头昂着小脸。
“没让你住,让你去干活儿。”李青道,“帮你大哥哥洗菜、择菜。”
朱婉清:-_-||“李叔,借一步说话。”
她认真起来:“侄女儿没胡闹,真有事!”
“嗯…”李青站起身,往一旁院墙走去,小丫头赶快跟上。
李青在墙角驻足,转身看向跟上来的小丫头,“什么事?”
“李叔,皇帝知道我的身份吗?”她问,小脸写满紧张。
“知道了。”李青没有隐瞒,“都知道了。”
朱婉清身子一颤,急道:“你告诉他的?你怎么可以……”
“他猜到的,不过没什么关系。”李青道,“他若真有坏心思,就不会让你回来了。”
顿了顿,认真道:“小丫头你且记住,皇位不是他抢的,而是你爹弄丢的,他只是迫不得已被逼上来的,做皇帝非他本意,说起来,不是他对不起你爹爹,而是你爹爹对不起他;
他不是洪水猛兽,他是你二叔,知道了吗?”
朱婉清忧惧道:“可…爹爹说,要是暴露,我们一家都会玩完。”
“吓你的,不过换成一般的皇帝,确是那般,可他不一样,”李青温声道,“他就只是你的二叔,他没什么坏心思,他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么……爹爹娘亲真不会有事?”
李青含笑点头:“有李叔呢,没什么可怕的。”
“李叔…您真好。”朱婉清感动的眼泪汪汪,“其实……宫里的饭菜是好吃,但比不上您做的,这次是实话。”
“嗯,下次再撒谎,我大耳刮子抽你。”
朱婉清:“……”
~
五日后。
午夜刚过朱高煦起了,洗漱后,对着镜子梳理头发、胡须,还特意换了身玄色新衣。
今儿是祭祖的日子。
“先生,李先生,李青……”朱高煦扯着嗓门大喊。
“干什么?”
“今儿祭祖你不知道吗?”朱高煦瓮声道,“快起来,真的是,太宗忌日你都能忘。”
“……这就起。”
李青快速穿戴好走出小院儿,看繁星满天,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什么时辰,你急个锤子啊?”
“不早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出发。”朱高煦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李青理解憨憨心情,没多说什么,洗漱后,陪憨憨一起坐在客堂候着。
等啊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直到天蒙蒙亮,都还没人过来敲门。
朱高煦有些坐不住了:“这孙子该不是跟你一样,也忘了太宗忌日了吧?”
“绝不可能。”李青示意他稍安勿躁,“你身份敏感,咱们去太早会引人注意,等他们快到了,咱们再出发也来得及。”
“昂,好吧。”朱高煦患得患失,“要是他敢忘了,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下次我可不定能赶上。”
李青拍拍他的肩,“放平心态,可以的。”
‘铛铛铛……’房门被敲响,一道尖细声音传来:“永青侯醒了吗?”
“这就来。”李青扬声回了句,起身道,“我们走吧。”
朱高煦跟着起身,一向佝偻的身子,今天挺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