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明军发起总攻,仅数日,便攻下两座山头,攻守战演变成了阵地战。
都掌蛮虽仍有地势之利,却没了最初的嚣张,他们也明白,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优势会越来越小。
这些土司倒也识时务,立时乞降,表示:只要明军撤退,以后必当遵纪守法。
李宏等一众将领自然是不肯撤的,开玩笑,舍生忘死才有了进展,岂能说退就退?
但人既已乞降,再打下去就失了道义,于是,明军一边稳住阵脚,一边向朝廷发出急递。
军情奏报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师,本就不平静的朝堂,顿时风浪再起。
奉天殿。
一阵争吵之后,君臣脸红脖子粗,早朝时间早就过了,却依然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朱见深气结之下,索性也不管这群家伙,一个人去吃饭去了。
但,他并未说散朝。
军情不能贻误,今日必须议个结果出来!
朱见深打算饿一饿他们,先从体能上摧残这群老家伙,自己吃饱喝足再战不迟。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一招可太招人恨了,能爬到进奉天殿上朝的高度,哪有什么年轻人,几乎都在四十岁以上,各大佬更是在知命、花甲之年,哪经得住这么熬。
还没到午时,他们就撑不住了。
天不亮就起床往宫里赶,也就喝了口稀粥,一般都是下了早朝才吃早饭,这都快吃中午饭了,还不让走,实在……过分!
对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一口气站了两个多时辰,简直不能忍受,不少人腿肚子都发软,肚子更是咕咕作响,饿得前胸贴后背。
刑部尚书陆瑜实在忍无可忍,气道:“皇上岂可如此,小公公,你快去唤皇上来主持朝会。”
小公公只斜睨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陆瑜怔了怔,继而勃然大怒:“本官说话,你没听见吗?”
一个半大孩子的阉人,也敢对他不敬,可把陆老尚书气坏了。
“尚书大人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刑部侍郎为老大出头,恨的不行。
“速去让皇上回来,贻误了军情,砍了你的狗头。”
“你听到没?速去!”
朝堂七嘴八舌,他们憋一肚子气,一股脑全倾泻在了站班太监身上,一个阉人而已,他们可没什么顾忌。
群情汹涌之下,汪直不得不说话了。
但,他也只是说了两个字:
“肃静!”
此言一出,嘈杂的朝堂立时就安静下来。
不是他们听话,而是……他们惊呆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要他们闭嘴?
只寂静了片刻,朝堂直接炸了锅!
“放肆!”
“大胆!”
“狂妄!”
“你这阉人,已有取死之道!”
…
嘈杂声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比一浪高,那模样,简直要活吃了汪直。
他们本来就愤怒,一个小小阉人也敢如此傲慢,更是让他们怒不可遏。
对皇帝,我们多少得给其留些面子,可你他娘算老几?
汪直眼见如此,顿时也怒了,大声喝道:“金瓜武士何在?”
站殿将军一脸呆滞:你是怎么敢的啊?
迟疑了下,他仍是硬着头皮上前,“在!”
汪直胳膊一挥:“将这些咆哮朝堂的人拖下去,廷杖伺候!”
“啊?”
不是,你来真的?站殿将军惊愕地张大嘴巴,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再说一次,将这些咆哮朝堂之人,拖下去,廷杖伺候!”汪直冷冷道:“别忘了你的职责,胆敢违抗,你命不久矣!”
站殿将军都惊呆了,但他不敢跟着群臣硬顶,按规制,官员咆哮朝堂,说教不改者,是要以廷杖严惩。
因为这是蔑视皇权的行为!
而他,负责的就是这块儿,他敢放任,亦是藐视皇权!
但,他也不敢对这群人打廷杖啊……
“公公……这不妥吧?”他只能祈求汪直别上头,只要汪直将话收回,事后,即便追究,他也能推到这个站班太监头上。
“阉狗敢尔?”
陆瑜沉声暴喝,一张老脸姹紫嫣红,是他起的头,他自觉人格受到了侮辱。
汪直理也不理他,而是看着站殿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站殿将军‘我’了半天,也不敢报上名讳。
“不重要了,我记住你了。”汪直冷冷道,“下了朝,你若不死,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站殿将军怂了,他怕了,这少年就是个愣头青,事后绝对会禀报皇帝,而皇帝……奈何不了群臣,还杀不得他?
他本身就是为了维护皇权而存在,若做不到维护皇权……那皇帝自然没留着他的必要了。
艹他奶奶的,老子找谁惹谁了啊……站殿将军气急败坏,却也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他硬着头皮了说:“将喧哗之人拿下!”
金瓜武士可不管那些,他们是执行者,奉命行事而已,按大明律,奉上级命令行事,即便错了也属于公罪;
公罪,不追究责任。
“谁敢拿本官,谁敢……哎呀,阉货,本官饶不了你。”
“阉人,下了朝,你不死,本官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