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
临近三月,夜风带着寒气,吸上一口……嗯,是自由的味道。
朱厚照仰望璀璨星河,兴奋得灵魂都在颤栗,打今日起,他自由了,真正意义上自由了。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爽!
由内而外的爽!
朱厚照全身心放松,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李青,咱现在去哪儿?”
李青皱着鼻子,难掩嫌弃之色:“先去连家屯儿,你这一身屎尿屁不清理干净,哪也去不了。”
“呃……也是哈!”朱厚照讪讪点头,“那走着!”
他头前带路,头也不回。
~
烧上一锅大热水,燃上炭盆儿,朱厚照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浑身舒泰,躺在榻上,飘飘欲仙。
“唉呀~快哉快哉……”朱厚照美的直哼哼。
“闭嘴!”
“……粗鲁!”朱厚照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自我陶醉。
过了会儿,问:“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日我去找张永,嗯……明晚吧。”李青道。
“好!”朱厚照一下子坐起来,“然后呢?”
“然后直接……”李青沉吟了下,道,“有两个选择,一,带上你的妻子去交趾,二,你的妻子留在金陵,你自己去交趾。”
顿了下,“我个人建议一起走,非是永青侯府不可信……终是有些风险,出口转内销才是稳妥之法。”
朱厚照嘿嘿点头:“成,听你的,我都行!”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哼道:“这些时日你也算没少遭罪,早些歇了吧。”
“说说话吧,我现在睡不着。”朱厚照实在是太兴奋了,“聊聊交趾那边的事儿吧,毕竟……我这次去,怎么也得生活个两年,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没什么可准备的,交趾那边通汉话的很多,饮食方面……与大明也无太大区别。”李青道。
朱厚照沉吟了下,问:“我住汉王府?”
“你到底是个外乡人,随便找个落脚点……终是不安全,住进汉王府可保无虞。”李青冷冷说道,“我可没那么多精力放在你身上。”
“呃呵呵……了解了解。”朱厚照讪讪赔笑,“那个……我的身份……不能让汉王知道吧?”
“当然!”李青想了想,道,“就以我朋友的名义吧。”
之前好友唐伯虎就在汉王府长住过,有先例在,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
朱厚照担忧道:“可我姓朱啊。”
“姓朱的多了,大明那么多……对了,朱厚照这个名字你是不能用了。”李青道,“皇帝名讳并不是秘密,天下人知道的太多了,你换一个。”
“要不……朱寿?”
李青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你之前不是用过了吗?”
“就当初去边镇用过那一次,且也不是出现在正式诏书上,不要紧的。”朱厚照说,“再者,这名字也不算很另类,总之……我挺喜欢的。”
“……那成吧。”李青缓缓点头,待盖棺定论,再去交趾生活两年……怕是来京师大街上逛悠一圈儿,都未必有人认得出。
见李青同意,朱厚照心下更喜,嘿嘿道:“保险起见,我儿子就不用字辈儿了,直接叫朱威、朱武,如何?”
“可以!”李青颔首。
再沿用宗室族谱那套起名法,总归是有些风险的,如此这般是有些不孝,可他连皇嗣继承都可以抛弃,相比之下,这并不算什么。
李青没好气道:“有你这么个儿子,是你爹的福气。”
朱见深没吃亏,皇位传承仍是他的后代,只不过换了个孙子罢了。朱佑樘可就亏到姥姥家了,之后的大明皇帝,将再不是他的后代。
朱厚照悻悻道:“其实父皇对皇权也没有多渴望,甚至……他内心深处都不想做皇帝,只是没得选罢了。呵呵……,他又不是没孙子,只是孙子不做皇帝而已,又没有真的绝嗣。”
李青嗤笑摇头:“你倒想的挺开。”
“那是!我可是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朱厚照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人生如戏,然,众生愚昧,追名逐利,实则却是梦中不知身是客……”
朱厚照滔滔不绝。
李青不喜欢听人讲佛,当初道衍讲经他都不待见,于是……邦邦就是两拳。
朱厚照倒头就睡。
终于清净了……李青走出厢房,来到院里。
天色泛青,星河逐渐隐去,只残留着稀落的零星点点,唯有东方启明星最是闪耀。
李青呼出一口热气,自我安慰道:“也可能不是嘉靖了,杨廷和等人都议出了年号,嗯……绍治,也挺好的,弘治举措虽略显守旧,可正德这般激进,中和一下不是坏事。”
绍:接续、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