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着大周氏到了开封之后,李煜在床第之间的表现,就极为反常了。
刚开始的一年间,李煜伤心故国倾覆,整日里饮酒无度,每天喝得醉熏熏的,压根就无心房事。
那个时候,只要是紫春值夜,整夜不见大周氏叫水,已是家常便饭。
紫春从小就伺候在大周氏的身边,又跟着大周氏嫁进了宫里,成为周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
大周氏从小喜洁,每日入睡前,必须沐浴。否则,根本无法安眠。
嫁给李煜之后,只要夫妻间行了房事,大周氏必定会叫水。等洗干净了身子,换了干爽的睡服,大周氏才有可能安枕。
紫春又不傻,卧室里没叫水,就说明李煜没碰大周氏。
然而,从熄灯开始,不到半刻钟,大周氏就叫了水,这说明什么?紫春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以前,李煜还是国主的时候,可不是眼前的窘迫模样。
那时候,也是紫春值夜。
熄灯之后,至少半个时辰,才有可能叫水。
现在,不到半刻钟,李煜就完了事。别人也许不太清楚,紫春却听得出来,大周氏叫水的腔调之中,隐约夹带着一丝怨气。
紫春虽然没有经过人事,但她一直伺候在大周氏的身边,对大周氏的各种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可谓了如指掌。
李煜既然不行了,便去好好的调养身子吧,又何苦招惹娘子呢?
忠心耿耿的紫春,不禁狠狠的埋怨起李煜了。
长夜漫漫,大周氏睡得不好,白天还可以补眠。
只是,白日里,大周氏表面上看似无事。等她处理完家务事之后,经常把书拿倒了,莫名其妙的失神,也不知道在想啥,紫春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紫春的心里也很苦。
只是,大周氏已经够苦了,紫春丝毫也不敢露出苦相,成日里装作开心的模样,想方设法的逗大周氏开心。
这一日,小周氏又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大周氏去何莲月那里饮酒赏花。
大周氏不想去,便吩咐说:“就说我身子偶感不适,去不成了。”
紫春想起,昨夜里,又是不到半刻钟叫了水,大周氏早上起床的时候,那双勾人的凤目四周,隐现黑晕。
“娘子,反正府里也没啥事,不如就去吧。”紫春不忍见大周氏饱受煎熬,史无前例的主动出了主意。
“我身处嫌疑之地,岂有频繁出门作客之理?”大周氏心里的顾虑颇多,担心给李煜惹祸。
紫春是真的心疼大周氏,她很想大周氏暂时忘却烦恼,尽量开心一些,便道:“娘子,若真有祸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何必如此自苦呢?”
见大周氏沉吟不语,紫春便知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赶紧绞尽脑汁的怂恿说:“小娘子无权无势,又是您嫡嫡亲亲的妹妹,彼此走动的勤一些,谁也挑不出理来。”
人在屋檐下,大周氏给逼得很苦。李煜明明不行了,又总是喜欢撩拨她,更是苦上加苦了!
“这个不太好吧?”大周氏左思右想,始终犹豫不决。
紫春怕她闷坏了,便大着胆子,叫来小周氏派来的嬷嬷,索性替大周氏做了主:“回去告诉你家娘子,就说我家娘子一定准时赴会。”
话既说出口了,大周氏再不可能反悔,只得由着紫春去张罗了。
等小周氏派来的嬷嬷走了,大周氏见室内也没有外人,这才板着脸,斥道:“你的胆子不小哇,竟敢做了我的主?”
紫春是个忠婢,她直挺挺的跪到大周氏的面前,实在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娘子,您大门不敢出,酒不敢喝,花不敢赏,词不敢作,连舞也不敢跳了,实在是太苦了。奴婢眼皮子浅,不知道您怕什么。但是,奴婢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紫春的一番泣血苦陈,深深的震撼了大周氏。
紫春一个字都没敢提及李煜,但是,她的字字句句,都是拐着弯抹了角的指责李煜。
让自家的女人,过这么苦的日子,还是个男人么?
大周氏知道,紫春是忠婢,不为了她好,又何苦说这些犯忌讳的话呢?
李煜的身子不行了,大周氏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料,紫春啥都知道,只是故意装糊涂罢了!
“唉,傻孩子,快别哭了,就依你便是,多多出门散心,也许日子就好过多了。”大周氏的心里苦涩难当,比吃了黄连,还要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