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尤楚红忽然以手抚额,脸上掠过一丝老人常有的阴霾,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一连串急促咳嗽不可抑止的响了起来。
到这样层次的高手,仍逃不脱老死,然而寻常的寒热病患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们半点,苏留平静的看着极力运使真力冲激十二重楼的尤楚红,这个姿度雍容的老太太现在才像是个普通的老人。
“尤前辈是练功伤了肺、肾两脉,苏留粗通医理,倒可为前辈看上一二。”
苏留目光一动,开口说道。尤楚红也并未拒绝,只自嘲笑道:“近年也看了不少名医,今日便劳烦龙王给老身瞧瞧。”
寻常医师看病,总不过望闻问切这四步,苏留却直接省去了过程,屈指一弹,虚空之中便逸出一缕微不可及的温润真气,细如牛毛,润物细无声地没入了尤楚红的穴脉之中。
此种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龙王以为如何?”
尤楚红神色一紧,自己事,自己知,久病积疾,渐成不治,但有一丝得治的希望,她都不会放过。
这种心态,跟武功地位高低全然无关,就像是一个濒临溺水的人,想要拼命的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留沉吟良久,面色数变,终于还是叹息一声:“还是尤前辈功力深厚,换做常人,十五年前就要挨不住了。”
尤楚红练功过猛,以至走火,肺脉肾脉上边,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就像是一个恶毒的黑洞,无时不刻的在抽取她剩余的生命力,以她的修为,勾连天地汲取元气自能得或,但是长此以往,毕竟是入不敷出,亏大于盈,身体的负担终有一日要将她拖垮。
这些年她不与人动手,也有这里的思虑在。
“无妨,向雨田也只有一个,是人便终有老死。老身今日得了龙王这一道真气,已是受益匪浅,龙王若还有什么事,尽管与我那不成器儿子说去。”
尤楚红垂目一笑,有些苍凉:“老身乏了,恕不远送。”
这个老人人老成精,未必没有从苏留的细微行为之中得到某种信息,苏留即时起身离去,心里有一种狐死兔悲的怆然,却也没有与她多过客套,两人今日也不过初见,只是做了一个双赢的交易,况且尤楚红身上积疾并不仅是那走火不治的简单问题,而是多年来与人争强相斗留下的无数症患,沉珂难去,苏留送入她体内至精至纯的神照经真气已能延缓她衰老的速度。
才出门,便给独孤阀的子弟迎住,引入了一处装潢华贵的厅堂之内。
“龙王请坐,独孤阀只有薄酒陋席相待,万勿见怪。”
说是薄酒陋席,其实珍馐奇味不一而足,独孤阀底气很足,但是上上下下济济一堂,坐满了人,有用的却没有几个,苏留哂然一笑,随意就座,也不客气,自斟自饮,只看这个不太安份的独孤峰如何个说法。
尤楚红并未出来送客,也无意插手阀内之事,独孤峰面对苏留,还有些端着世族大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苏留这个如今瓦岗寨造反集团的老大,表面上摆出了这么一场席面,已经足够重视,其实骨子里并没有将两人的地位摆放到齐平的位置。
“瓦岗寨要拿下洛阳城,怕是要先做掉王世充才有几分把握,龙王武功盖世,今在洛阳城中,何不先去提了王胡儿的项上人头?”
独孤峰摇晃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的笑着。
席间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在苏留身上,他言语恣意狂妄,根本没有把王世充放在眼里的意思,其实王世充与独孤阀两系也久有摩擦,王世充心怀大志,要将洛阳城打造成铁板一块,根本跨不过独孤阀这一关。
越王便被独孤阀控在手里,王世充要学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真还差了些火候。
“独孤阀与王世充关系不太和睦,如今看来阀内也是高手辈出,何不去杀了这个王世充?”
苏留平淡轻笑一声,这王世充自然不是易于之辈,独孤峰要把他当刀使,他岂能如他所愿?
不过瓦岗寨要攻下洛阳城,也不可不经过他独孤阀的同意,这一节便是独孤峰摆架子的缘由。
其中利害关系,两人心知肚明。然而苏留一看独孤峰拿捏姿态,心里登时冷笑一声,放下了酒杯淡淡道:“多谢阀主款待,苏某不胜酒力,落雁既先走了,这便暂且告辞。“
…
苏留走后,独孤阀中。
一个相貌跟独孤峰有几分相似脸白无须的的中面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阀主,这位白袍龙王当真一竖子狂妄,仗着有几分本事,敢对我们独孤阀不敬,不是看在老祖宗面上,我定杀了他!“
另一个青年则道:“霸叔,父亲这样忍他,定然有一番思量。“
独孤峰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目光如鹰隼般锋锐,咬牙道:“此人有一身武功便目无余子,早晚要惨遭横死,曲傲是我们几家请来对付王世充的强援,可费了不少心力,如今却死在他的手里,那一位别看是女流之辈,定不能再容他猖狂了。“
独孤策目光一亮,恭敬地道:“妙!父亲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洛阳帮是咱们眼里的钉子,现在上官龙身死,已经是一盘散沙,就等着我们去接收地盘了,这实惠之处可不要落了他人。“
独孤峰阴森笑了起来:“一个洛阳帮,又算的了什么,方才信报传来,王世充已经有了动作。“
堂内众人齐齐一震,嘶声道:“王世充坐不住了?“
若这两人先火并了起来,岂不是能驱狼吞虎,我等坐收渔翁之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