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白离开了,留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狠狠砸开了一朵高高飞溅的水花。
刘季深呼吸两口气,突然接收到老师就快要死了的消息,脑子里想的不是害怕担心,而是原因。
“老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精神头也很足,怎么就突然时日无多了?”
“还有,什么叫做时日无多?是只剩下几天了还是还有好几个月?”
刘季这才想起来要去追甄玉白,他得问清楚这个时日无多的什么意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可惜跑出门去,人都走得没影了。
阿旺已将马车停好,从门口经过,看到怔在门口的大老爷,关心的问了一句:“大老爷您还好吗?”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呢。
不过任凭是谁,突然得知自己的恩师病重将死,脸色应该也不会好看。
阿旺来到堂屋,秦瑶神色如常,她向来遇事镇定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见刘季朝着老宅那边跑去了,猜到他是要去找刘肥打听京城情况,收回目光,问阿旺:“租子收得怎么样?”
阿旺递上租单,上面清楚记录了每家租户的租金数据。
和去年上半年差不多的,但因为没有了粮税,总体数据多了二两银子。
“已留下足够家中日常用的麦子,余下都已经卖掉了,得银二十两整,都在老爷手里拿着。”阿旺如实道。
秦瑶看过租单,确认无误,放在桌上,摆摆手,让阿旺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
起身来到门外院坝上,这里地势高,视野广,能把整个刘家村的景色收入眼底。
蒙蒙细雨中,山青水绿,农田千亩,田中有农人在辛勤劳作,或是带着蓑衣锄地种菜,或是赶着牛犁地以备春耕。
山里有百花盛放,数不尽的飞鸟走兽,在春雨中染成一副色彩缤纷的森林春景油画。
河水潺潺,穿村而过,银色水光中落下一粒粒雨滴,荡出一道道涟漪。
已是黄昏,村中屋舍相连,家家户户屋顶上冒出白色炊烟,与这水色中的朦胧薄雾融在一起,安静得能够清晰听见从农舍里传出的欣喜人声。
好像是在说今晚做肉菜吃,大人小孩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秦瑶看得入了神,任凭雨滴落在发梢、肩头,惬意的大口呼吸着,“真美啊~”
但这世间的美景绝不止是这一处,到远方去见一见不同的孤烟大漠、长河落日,倒也很有意思。
又深吸了一口这里清新的空气,秦瑶心中已有定夺——她要出去转转!
刘季刘肥是跟着大郎兄妹四个一起回家的。
殷乐去接孩子们下学,路过老宅时刘季刘肥正好从里面出来,便一起回来了。
大郎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只看阿爹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就猜到今日家中有事发生。
进屋洗手准备开饭的空挡,叫上二郎一起,兄弟两把小来福哄过来问:“下午有谁来家了吗?”
小来福点点头,把夫子下午来家的事告诉二人。
二郎小声追问:“夫子来我们家做什么?他们说了什么吗?”
先前堂屋里的声音并不算小,小来福给兄弟两使了个‘你们不要出卖我’的小眼神,得到兄弟二人颔首应允,这才小小声说:
“我没听太清,只听见好像了几句什么先生、生病、时日无多之类的话。”
大郎和二郎对视一眼,莫不是公良先生出什么事了?
还不等两人细问,后院传来宋瑜李氏的呼唤声,小来福顿时一激灵,一边应着父母的呼喊,一边对大郎二郎小声说:“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