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一刺,闷哼倒地。
大刀一砍,鲜血飚飞。
长柯斧一剁,头颅滴溜溜滚落地面。
吓破了胆的敌兵甚至都没心思逃跑了,情绪崩溃的他们在营地中四处乱窜,直至筋疲力尽。
雷霆震怒,闪电狂舞。
老天爷仿佛睁开了一只眼,对发生在夜幕中的杀戮不是很满意。
这不是它推算出来的天下走势。
这不是天下本来的面目。
到底是谁在祸乱天机?
闪电将浓云撕扯得粉碎,天空仿佛漏了一样,瓢泼大雨下得天昏地暗。
大河之上,风声越来越急促,波涛之声不绝于耳。
营地之中,魔神们钉出了最后一杆长枪,把在地上爬动的敌兵刺死。
敌兵抽搐了两下,渐渐与泥水融为一体。
连同在营寨外逡巡的武士一起,三百屠夫不带丝毫怜悯,将整个营地杀了个底朝天。
雨水冲刷着血迹,慢慢汇拢成河,悄然流向远方,仿佛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洗刷个干净一般。
但洗刷得干净吗?能逆转结果吗?
老天爷无能狂怒了许久,渐渐云开雨散,飘然远去。
第二批登陆的武士上岸了。
他们用绳子系在船头,然后咬着牙,将一艘艘船奋力拖拽上岸。
一领领铠甲被分发了下去,接着是弓梢、弓弦、箭壶、大盾、干粮……
敌寨被连夜拆了一部分。
赤着身子的武士跳入齐腰深的水中,奋力钉着木桩。
有人抬来了木板,有人抱来了绳索,有人拿来了锯子……
简易栈桥被连夜搭建了起来,以便船只靠泊。
天刚熹微的时候,两艘船只一左一右靠了过来。
邵勋轻盈地落在栈桥上,举目四望。
河水裹挟着泥沙、枯枝败叶,滔滔东流。
蓝天仿佛被洗练过一样,澄净无比。
空气中带着饱满的水汽,或许还有一点让人愉悦的血腥味——武夫的审美,多多少少带点毛病。
大地泥泞无比,被人践踏得面目全非。
蒿草尽皆伏地,好像慑服于天地之威,又好像臣服在新征服者的脚下。
金甲大将上了岸。
他左手握着弓梢,右手抚着刀柄,在尸体堆中闲庭信步,仿佛在逛他的后花园一样。
一匹马儿被系在树干上,远远见着金甲大将,打了个响鼻,竟然退后两步。
连畜生都知道谁是场中最大的凶人。
“就地扎营,挖掘壕沟。”
“船只回返,继续渡人。”
“我就在此处,与儿郎们一同御敌。”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得胜之后,皆有赏赐。”
说完,邵勋让刘灵搬来一张胡床,大马金刀地坐下,遥遥看着东边。
“万胜!”银枪军儿郎们高举长枪,大声欢呼起来。
呼声在河岸边回荡着,久久不息。
邵慎站在叔父身后,脸上映出兴奋的潮红。
这才是大丈夫!
这才是男儿的豪迈!
带着自己最信任的勇士,渡河北上,将大旗插在岸边。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来不来?
嗯,匈奴人一整天都没过来,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来不及赶至。
九月的第一天,整整六千名银枪军武士被渡到了黄河北岸。
当天夜里,最后三千六百人及大量物资抵达北岸。
这一天,营地被好好整饬了一番,壕沟、拒马一应俱全。
这一天,整个河南最后一支敢于野战的精兵悉数渡河。
匈奴若有能力将他们吃下,洛阳、许昌唾手可得。
九月初二,匈奴游骑笨拙地骑着马儿,在松软的泥地中远远窥视着,没敢靠近。
晋军没理他们。
辅兵、车马开始一批批渡河。
临时栈桥已经修了三四座,船只昼夜不停,将粮食、军械、辎重、人员输送上岸。
营寨又往外扩了好大一圈。
主营之外,还修建了两个小一些的营垒,三者呈品字形。
营中“邵”字大旗高高飘扬,仿佛在嘲笑匈奴人的无用功。
金甲大将的这一招,真的把匈奴人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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