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犯官家产入了脏罚库,如何处置户部是有权过问的。可再怎么说也是内库,县官不如现管,遇到仁和的君王户部还能过问一二,反之,事后司礼监能知会一声就不错了。”
确实,这件事属于户部工作范围之内,但只是名义上的,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户部这位老者说的就很清楚,也很含蓄。脏罚库里的财货到底谁说了算,关键不在于大明律,而是要看皇帝的硬度。
“如此也对,赵尚书眼看就到杖朝之年了,断不会为了此等小事与皇帝争来争去。店家,你且给本官说说这家钱庄又是谁开的?”王姓官员算是全听明白了,做为臣子在公开场合议论皇帝的品行很不合适,赶紧找个话题岔开。
“哎呀,三位官爷,小老儿也不曾听说此间的主人姓氏名谁。不过吧,这里的掌柜是个妙人,说起来倒像是戏文,玄妙的很。若是官爷不嫌啰嗦,小老儿就多讲几句。”
茶摊老板是个标准的市井之辈,见识广、胆子大、口才好、有眼力见、手下还麻利。说话间又招呼进来两桌喝茶歇脚的客人,声音立马提高了几分,以便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休得啰嗦,快快说来,从头讲!”王姓官员也是个经常流连市井的老手,知道此时该怎么做才能听到完整的故事,拿出几个铜钱拍在了桌上。
“谢大官人赏……话说……万历、万历三十二年,没错,就是三十二年,小老儿记得清楚,转年就是当今圣上的景阳元年。
这棋盘街上每日都会有些乞丐流连,其中有个小乞丐自称钱富贵,山西人,九岁时家乡遭了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只能跟着父母从一路乞讨进京投亲。不承想在路上又染了恶疾,进城没几天就成了孤儿。
这孩子满嘴都是山西话,晦涩难懂,性格腼腆,沉默寡言,很受此地乞丐排挤,整日里只能蹲在书市角落,太阳落山后才敢到这边要口吃的,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像个排骨架子。
不过这孩子是个热心肠,谁家有点活儿不管给不给钱都会上去帮忙,若是看到贼偷对往来客商下手也会出声提醒。为此着实没少挨打,左手小指还被贼偷砍断了一截。
过了大半年,眼看就要入冬了,钱富贵连厚衣服都没有。那时候我家老婆子还在世,她心软,看不得老实孩子受罪,就把我的一件旧棉袍改了改让他穿上,即便如此,能不能熬过冬天也得靠造化。
要说老天爷也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就在下头一场雪的时候钱富贵不见了。我家老婆子还专门在这附近的街上转了转,依旧没找到这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