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姜望足点青云,几步就上得山巅,丁景山不由赞道:“好身法!”
“见过丁岛主。”
山巅位置极小,姜望不敢上前相挤,便悬停高空,态度端正地礼道:“您谬赞了。”
丁景山看着他,问道:“符彦青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在正视自己的错误。”姜望回答。
“哪方面?”丁景山问。
“战斗方面。”
丁景山笑了,他当然知道姜望这句话的道理。只不过之前他以为,这小子说的是天涯台上的错误。
这个回答令他很满意。
在知道天涯台上的细节后,他本来就对姜望很满意,现在更满意了。
“坐。坐在我面前。”他说。
姜望也不扭捏,落下山巅,便在他对面,学着他的样子,盘膝而坐。
“坐在这里你看看,看看这些。”丁景山挥手绕了半周:“你看到了什么?”
天上无日月,无游云,只有茫茫的白。
山下有人,有屋,有水,有路。再往下,浮岛之下,也是茫茫一片。
“迷界。”姜望说。
丁景山轻轻拍了拍地面:“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吗?”
“这我倒是不知。”姜望老老实实地说道。
丁景山长叹一声:“此山无名,此山不必有名。”
叹罢,他又问:“你知道为何如此吗?”
“晚辈不知。”
“因为它随时会消失。不是倾倒,是消失。所以没有取名的意义。也不仅仅是这座山,而是这座岛,岛屿上的所有人……”丁景山这样说:“是的,你看到的就是迷界。”
姜望沉默了。
强如丁景山这样的神临强者,也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知多少修士,这样耗尽心力建立起来的浮岛,也未必能长久存在。
在这样厚重的残酷面前,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丁景山自己反倒笑了:“海疆榜上,你的战绩很漂亮。我派符彦青去找你,他找到你,把你带回来,我会很开心。他没有找到你,你自己回来了,我更开心。”
他说:“擅长保命的天才,要比擅长杀敌的天才更珍贵。因为活下去,才有未来。才能对海族造成更多伤害。”
“惭愧。”姜望说道:“我也只是险经生死,谨慎自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丁景山又问。
“我确实不知。”姜望说。
他当然有很多揣测,譬如是不是有钓海楼方面的压力,又或者是不是旸谷要向齐国示好,总之诸如此类。
丁景山看了看他,说道:“我只是想见见你。不存在打压,也不存在收买。没有任何其它的因素。我只是想见见你这样一个,以神通内府境修为,连杀六名统帅级海族的年轻天才。我想看看我现在坐的这座山,以后的样子。我希望我能看到。”
他的表情很随意,声音甚至有点难听,像是说话的时候,被什么捏住了喉管。但姜望感受得到,他话里的真诚。
“到了迷界,都是袍泽。”
丁景山认真说道:“这是我唯一想要告诉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