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良愿成真!
韩申屠才回了个礼,便见得长空被撕裂——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现身的东国姜梦熊,从那天穹裂口走出来。
只是悬空站定,一言不发。
那一对天下惊名的指虎,倒是已经戴在了拳头上。
韩申屠眼皮跳了跳:“东国军神这是?”
“哦。”姜梦熊颇不经心地道:“来看看。”
韩申屠很显严肃:“姜望于此挑战魔功,天下瞩目,军神也看到了,今天多少人过来。在这样的场合里,您最好明确一下态度。不然到了关键时刻,以您的现在实力,我们可能要提前劝离。”
开玩笑,他要是不逼出姜梦熊的表态,等到姜望入魔的时候,姜梦熊救人怎么办?
——说起来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霸国的“任性”,自来不在少数。谁要去赌那个万一呢。
“哦,我的态度很简单。”姜梦熊终是正色道:“我家天子叫我过来,看住这里,姜望毕竟有功于天下,有德于人族——他若为魔,我拳杀他。他若成道,我不能再叫任何人阻他的道。”
虽是面对代表大齐霸国的姜梦熊,虽则姜梦熊的态度没有问题,韩申屠也并不缓和法家的姿态:“他若成道,皆大欢喜。他若为魔,就不劳军神动手了。那是法家的责任。”
左光殊和屈舜华身后的那辆华丽马车,这时候又掀开锦帘。
第一次来天刑崖的大楚玉韵长公主,对着七色旗云车的方向招了招手:“安安,到伯母这儿来。车上带了许多糕点,都是你爱吃的。”
姜安安这会自是没有胃口的。
但她想到这是兄长亲近的长辈,想到自己也已经长大,便与叶伯伯和青雨姐姐说了一声,强打精神,向熊静予那边飞去。
她飞得精巧,脚下之路,如在云中隐。显出“家学渊源”的名门风采。乖乖地打招呼:“左爷爷,光殊哥哥,舜华姐姐……伯母。”
众皆怜之。
熊静予牵住她的手,把她牵进华贵的马车里。
外看还不显,里间极尽奢侈,辉煌如大殿。
“不用担心。”大楚玉韵长公主温声道:“世上能准备的法子我们都准备,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你哥哥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最坏的结果,他就能争得最好的未来。”
姜安安并不知道左氏做了什么准备,她只觉得熊伯母十分可亲。
这边那边的都还在说着话,又有一声钟鸣,响彻天刑崖。
铛~!
此声异常灵醒,涤荡心室,好似雨洗青冥,苦海回身。
众皆移目。
但见得巨大的铜钟疾飞于高空,钟上站着一个皮包骨头也似的病瘦和尚。瘦倒是瘦,却也铜皮铁骨。他一张嘴,声音比钟声还响,翻滚似天雷:“悬空寺苦病,奉我家方丈之命,特送我闻钟至天刑崖,为姜真人护道!三宝真传,菩提结果。此心光明,如是我闻!”
我闻钟!
苦觉当年是脱离悬空寺后,才去赴死。
自姜望剑斩六真之后,便再未去过悬空寺。算是旧缘了断,只跟净礼偶传书信。
这枚我闻钟,送得确实让人未曾意想。
不知是苦命方丈看到了什么,还是那位小圣僧撒泼打滚呢?
韩申屠已是确切地看到了姜望成功的可能性了——倘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我闻钟是悟道之器,求道于内。用在破魔除妄之时,是再也恰当不过。
他拱了拱手,自然并不阻拦。
而苦病结佛心之印,低颂曰:“天心我闻,姜真人必不堕魔。”
虽是低声,却也似闷雷滚滚。
这消息还未等众人完全消化,远空便有一道笑声接上,将那渐而散开的雷声接住了:“哎呀,看来我倒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一身神冕祭袍的涂扈,仿佛是从天光中化出。
他脸上带着温和而又了然的笑意,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意外。他已知过去所有,而后能把握未来左右。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华服辉容,煌然如天神的美男子——赵汝成手中提着一口钟。
铛!
声传一世。
从广闻耶斜毋殿落成的那一天起,就几乎没有真正撞响过、更不曾离开敏合庙的广闻钟,竟从草原搬到了天刑崖!
而涂扈继续道:“大牧神冕祭祀涂扈,携敏合庙庙主赵汝成,特送广闻钟至此,为姜真人护道!”
倒是就这么出一趟门,赵汝成的“考察之期”就被抹去了,直接当上了敏合庙庙主。
说起来这也是他执掌牧国外交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却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虽只是为姜望之证道而汇聚于此,场面之宏大,亦不输于任何一次天下盟会。
天刑崖内外,一时缄然。
连那仪石也不再响。
三钟护道,史无前例!
真要往前追溯,真要较论确定的历史,那还是世尊行世的时代,祂携三钟而走,传法万界,救度众生。
自世尊当年遗下随身三宝,开枝散叶,佛法各阐,此后万万年,三钟再未重聚。
如今到底是什么力量,叫这三枚几乎不可能聚齐的宝钟,齐聚于此?
赵汝成不管别人怎样想,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盯着他看,他抱着钟就往里推:“三哥!今朝成道于此,当教天下广闻!”
他推着钟,就像很多年前,推着姜望出门——三哥!天地广阔,莫要只顾修行!
三哥,你且往前。只管往前啊!
铛~
铛!
铛——
知闻、我闻、广闻,三钟共响。
三闻三佛信,在不知多少万年以后重聚。今日鸣于天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