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此番东南平倭有功,朕都看到了。”嘉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起身离去。
赵文华心头不知多少个念头在翻涌,躬身相送。
嘉靖走了,他才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乐了出来,这些天,总算没白折腾。
劾了这么久,胡宗宪终于总督东南。自己则一面暗中在东南捞油水,一面公然在工部当尚书,眼下龙颜大悦,再升个一官半职也是顺理成章。放眼天下,自己见到要低头的,除了皇帝,怕是唯有义父一人了。
事儿办得好,礼送得到位,名利双收,没有更美的事情了。
他并不知道,半个时辰过后,嘉靖又在凉亭召来了另外一人。
嘉靖是个很规律的人,本来取消了会面,现在又忽然召自己归来,严嵩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不对。
进了凉亭,严嵩像往常一样烧香,嘉靖却冷言道:“不必了,今日烧过了。”
这对他而言,可算是多年来最重的话了。早有人向他报信,万岁刚刚见过赵文华,莫非这崽子搞事?
严嵩已经油到了骨子里,听闻此言第一时间下跪叩首:“臣,有罪!”
嘉靖侧目讥讽道:“惟中,你七十有五,下跪却是比壮年还要痛快许多。”
严嵩依旧将脑门贴在地上,完全摸不清脉络,不敢多言。
“起身吧。”嘉靖拂袖。
“罪臣不敢。”严嵩依然叩首。
“嗯……”嘉靖轻轻点了点石桌,“此酒,惟中可曾见过?”
严嵩木木抬头,终是看见了桌上那只玉壶。皇帝身旁想来不少这些稀罕玩意儿,他本没当个事儿,可眼下,麻烦铁定就出在这玉壶身上。
“罪臣头一次见。”严嵩实话实说一口否定。
“哦?”嘉靖眯眼轻笑,“文华可说得清楚,惟中服此酒多年,如今的身体,可是纯凭这仙酒养出来的。”
严嵩面皮一抽。
崽子!东南玩儿疯了?
阴到你爹头上了?
他心下虽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且愤恨不已,脸上却是一副冤枉至极特别无辜的样子:“不知文华如何出此言论!”
嘉靖不紧不慢,一副纳闷的样子:“文华虚言?”
严嵩斩钉截铁道:“臣生平不近药饵,犬马之寿诚不知何以然!若有仙酒,必献于陛下!岂敢私吞?若嵩有半句虚言……”
“罢了!”嘉靖一抬手,一副不满的样子,“朕最听不进这些咒,信你便是。”
严嵩很清楚,这表情显然是不信自己,只是不愿深究了。自己混了这么久,还头一次当吃黄连的哑巴,真是有苦难言。
嘉靖不怎么高兴地起身,随口道:“朕已允了文华,宗宪出任直浙总督。”
“是。”严嵩弓着身子,气得牙痒痒。
“此外,文华南巡功劳不小,该赏。”
“是。”
嘉靖不再多说,又飘出了凉亭。
严嵩独伫亭中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