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天行帝,就是个目空一切的混蛋。
她今日依旧身着那袭浅绿罗裙,黑发松松地挽起,清凉的秋风轻轻掠过,带起她衣袖的翩跹舞动。或许是近日来她脸上鲜少露出笑容,给人了一种清冷遥远的距离感,仿佛她已被这喧嚣嘈杂的世界所遗忘。
“你我都清楚,上界修行者实力强大,尤其是圣人、真君这样的顶尖强者,其数量远超我们下界。若想在短时间内缩小差距,拥有与他们抗衡的力量,我们必须迅速想办法提升实力。
然而楚凤歌却听得飘飘然,看上去颇为享受。
若非他提前以法术结界隔绝了府邸中的声音,恐怕附近的邻居早已不堪其扰,拎着扫帚冲进来指着他一顿臭骂。
“我们不能奢求每个修行者都毫无私念,愿意无偿贡献自己的智慧。
未等洛川回过神来,顾旭又接着道:“然而,这样的举措也会伴随着一些问题。
在他的理解中,上官槿的言下之意是,顾旭登基后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如今喜欢对别人的礼节斤斤计较,喜欢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自居。
大荒,金陵城。
当他披上崭新的绯色官袍,戴上乌纱帽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今年春天时,他和顾旭在书院中较量符篆之道的场景。
“不必着急,”顾旭微微一笑道,“凡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指望一蹴而就。
他不再执着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前显圣。
洛川轻轻点了点头,回应道:“帝君英明!正如老臣上次所说,您此举可谓是改变天地格局的伟大壮举,全天下修行者都会因此视您为恩人。”
对此,楚凤歌嘴上不说话,心头却骂骂咧咧。
她不确定他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真正造福天下百姓,还是仅仅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以及通过收集香火来增强自身修为。
不过,楚凤歌并不知道顾旭被“夺舍”一事。
…………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中,脱离了金陵沈氏,投奔于顾旭的门下,成了顾府中的第一个食客。
楚凤歌扬起下巴,用威风凛凛、睥睨众生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家具和乐器。
这根竹竿长达八尺,上面束有三重用牦牛尾制的节旄,正是皇帝赐予的节杖。
听到顾旭的这番话,洛川心神一颤,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数千年前。
可惜,这仅有的一点点微小的快乐,仍然被人无情地剥夺了。
他的真元似乎幻化为无数无形的乐师,令大堂两侧的乐器齐声奏响。
“人性自私,这是无可避免的。
“在我看来,目前制约下界修士提升境界的关键因素之一,便是下界缺乏天地灵气。因此,修行者们不得不依赖丹药来维持修行时神识的稳定,以防走火入魔。
“帝君,老臣未能亲眼见证您的登极大典,没能亲眼看到您放逐九大凶神的壮举,实在是心中遗憾万分。”在疗伤的过程中,洛川躺在卧榻之上,轻轻叹息,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遗憾。
“我们必须先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主动参与进来……”
“今日,我不过是脑海中闪现了一些想法,特来与文昌你分享交流。
“文昌,你身居大齐王朝驱魔司司首之位多年,对此应当深有体会。在大荒,那些中品、上品的功法和武学,大多被大宗门、大家族所掌控,少数则藏于龙门书院和驱魔司总部等地。
“陛下……他终究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她说,“过去的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但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她的这句话,算是对楚凤歌的善意提醒,生怕他日后行事不慎,做出一些蠢事,从而触怒了紫微大帝。
待他在大堂中央站定后,奏乐声戛然而止。
可惜现在,真正的顾旭已经死了。
沈丘手持一根竹竿,来到了久违的故乡。
顾旭在登基之前,还会拉着他的手,称他是“清都山水郎”,怎么登基之后,性情也变了?
…………
“但它们终究是一潭死水。
“我希望的是,能让这潭死水流动起来,让天下的修士都愿意分享自己的心得与领悟,不断对秘籍做出改进,甚至开创出新的功法和武学。
不论是对王侯显贵,还是对甿隶之人,他都能一视同仁,从不计较他人所谓的“不敬”之举;对于他的朋友,他更是两肋插刀。
“这些顾虑,使得他们把自己的绝学紧紧握在手里,把它们视作‘不传之秘’。
除了荣获“定国公”的封号,洛川在新朝仍继续担任驱魔司司首一职,堪称“两朝元老”。
或许,正是在目睹顾旭这些举动后,她对他的态度,渐渐由最初的“这个年轻人长得真俊,不如调戏他玩一玩”,变成了真正的欣赏与好感。
““我相信,许多修行者在创造功法武学时,心中难免会有所顾虑,担心传授给他人后,会否被他人超越,会否遭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境地,更担心他人拿着自己的绝学来对付自己。
然后他张开喉咙,慷慨激昂地吟诵道:
“朕闻天地恒久,社稷更迭,皆因民心所向,苍生——”
“我上次跟你提到过,我正在尝试研究一座能够将阴煞之气转化为天地灵气的阵法。一旦研究成功并推广开来,必定能够彻底改变这一现状,为下界修士们提供更加安全的修行环境。”
纵然世事沧桑变迁,这里的白墙黑瓦却依旧保持着过去的风貌,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当顾旭背上“叛国”罪名,被大齐王朝通缉的时候,沈丘遭到了很多人的冷嘲热讽。
但现在,随着大齐覆灭,新朝建立,一切都变了。
虽然他依旧是个身形矮小的侏儒,但曾经嘲笑过他的那些人,此刻都不得不抬头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