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了嘉靖三十七年的三月,春风送暖,万物复苏,端的是一个难得的好时候。许是心情好了,看什么都像开了花似的。
唐毅确实有得意的本钱,经过他的努力,心学门人终于迈出了从学术团体走向政治团体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所谓结党主张,被各方采纳,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弄巧成拙,对外只是用阳明学会的名义,标榜弘扬心学,提携后进,揣摩八股,忠君报国。
王学七派,一共选出十三位学会的执行代表,凡是重大决策,由这十三个人共同决定,除了每一派固定的一位执行代表之外,剩余的六个名额,第一个就是唐毅、接着是徐渭、何心隐、李贽,再加上谭纶和杨继盛。
很显然,固定的七位代表以钱德洪,王襞,聂豹,欧阳德等学术大佬为主,他们都是当代心学的执牛耳者,弟子徒孙众多。剩余的六个则是干活的,每个人各管一摊,唐毅盯着杭州,市舶司,还有广大士绅商人,这也是心学最主要的发展方向。
徐渭则是动身回京,目标放在了翰林院,国子监等在京衙门,吸纳新鲜血液,何心隐是盯着江湖,李贽主要是在三大学堂讲学,至于谭纶和杨继盛,一个人负责一个省。
可以说大家伙各司其职,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唐毅提出了两点意见,第一就是在初期必须严格保密。除了他们的小圈子之外,绝对不准轻易向外泄露,发展人员也是宁缺毋滥,必须又要真本事。还要虚心接受阳明心学,不能贪多求全,造成良莠不齐,一旦出了叛徒,整个大业就功亏一篑了。
第二条,唐毅建议派遣七派的王学门人要沉下心。走遍大江南北,深入城市村镇,了解百姓的生活状况,真正好好的给大明朝把一把脉。
把各种社会问题汇集起来,每一年开一次交流大会,等到下一次开会。把各方意见汇总,经过讨论磋商,形成阳明学会的政治纲领,广为宣传,以理念吸纳更多的人员加入其中。
结党和学派是完全不用的,要更严密的组织,更有吸引力的纲领。唐毅的建议得到了各派的一直拥护。
在大会之后,唐毅主动捐赠给阳明学会二十万两银子,作为第一笔活动经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几位王学大佬对唐毅是刮目相看,他目光长远,手段非常,而且慷慨大方,绝对是下一代王学的领军人物。中兴少主。之所以只是少主,是因为上面还有一个徐阶。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阳明学会的成立并没有通知徐阶,甚至还有意隐瞒这位心学盟主,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只有当事人清楚。
阳明学会成立,对于唐毅的助力是显而易见的,通过心学的影响力,将开海贸易,农商皆本的观念上升到了学术高度,迅速获得了百姓的支持,从官僚士绅,到贩夫走卒,几乎都一致支持,一切都给开海让道,自然是政通人和,顺利无比。
就在万众的期待中,五月十三,杭州市舶司正式挂牌营业,与此同时,江南官银号,东南总商会,还有多达几十个商行商会,一起挂牌营业。
从这一天开始,东南全面开海的局面形成。
六月,嘉靖下旨,重开宁波和广州两处市舶司,加上已经恢复的泉州,三大市舶司终于全数恢复。
不止如此,八月份嘉靖又批准唐毅的请求,扩建上海县,拟在上海增设一处市舶司,并且将杭州市舶司升为总市舶司。
唐毅也从提举一跃升为提督市舶司,虽然品级依旧,但是权限大大增加,整个开海大权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唐毅也不客气了,他举荐赵闻接掌广州市舶司,张守直接掌宁波市舶司,上海县令落到了方逢时的手里。
海瑞依旧掌管泉州不说,赵闻是唐毅的人马,又随着他一起开海,经验丰富,老实可靠,让他负责广州方向,一点问题没有,
张守直和方逢时两位却值得好好说一说。
首先,张守直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做过两任嘉定知县,政绩斐然,后调入京中,在吏部为官,由于人事任命和严党发什么冲突,被罢免了官职。
钱德洪向唐毅力荐此人,他为官清廉务实,在任内兴办教育,鼓励生产,开仓放赈,储备防灾,表彰节义,禁止游闲,兴修水利,治理农田,清理盐税……所作所为,和唐毅的风格非常类似。
而且张守直又师从泰州学派的掌门王襞,是心学的嫡系,唐毅仔细研究他的履历之后,欣然同意。
至于方逢时,比起张守直还早了一科,和唐毅的岳父王忬是同窗,两个人交情还很不错,方逢时做过宜兴县令,也当过巡按御史,正好要到一飞冲天的时候,父母接连去世,不得不回乡守制,蹉跎了五年。
两年前被启用为户部主事,原本是准备外放知府的,恰巧王忬进京述职,和方逢时谈过之后,极力推荐他到上海接替知县。
别看只是个县令,等到市舶司弄起来,立刻就是从五品的提举,手握财权,比起一般的知府都要威风多了。
方逢时思索了三天,最后才同意了这一项提议。
他一路风尘仆仆,刚到了上海接过知县大印,检查了一遍衙门的账目,就吓了一大跳,原来在县衙的账上,赫然有着一百万两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