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伤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来直接翻开,“我离郡各地及离城大库常年储备精粮三百万石,足以支撑离郡各部大军一年之久,然则此番南北两场大战及战后军属发放,消耗了不少储粮,同时随着新得之地征兵扩军,各地粮草供需情况发生变化,哪怕新得之地府库之中同样有些存粮,但考虑到当下情形要持续至今年秋后,总体而言还是入不敷出要更多消耗一批存粮,而且,去年以河内郡为首的三郡供粮多数质量不佳,只能消耗不得入库存粮以新换旧,对原本的存粮惯例有不小的打击,综上所述......离郡府库存粮其质其量已不如以往健康,要看今年尤其是三仓之地产量及税粮的真实情况,以及如今广郡为首的两大郡供粮情况......而定。”
赵无忌默默返回班列,窦秋实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洛川的表情后道,“太守大人,以往离郡粮草供应无虞一方面自是我离郡百姓辛劳耕种,且十数年风调雨顺无甚天灾人祸的功劳,另一方面也多仰仗河内、安阳和广郡三郡每年足质足量的供粮支撑,如今西南汉州变局已定,三郡之中原本产粮最巨的河内郡一分为三,汉江以北的地界如今归了西北武州的青郡短期内自是回不来了,雅河以南的区域现在自顾不暇,只余扩大了近倍面积的广郡和丢失了元河以南的安阳郡,每年两百万石的供粮恐难回归以往状态,乱世之中,离郡当以自给自足长期持续为根本,此后无论启战亦或扩军......”
他朝着洛川深深行礼,“请太守大人以离郡根本为虑......”
文臣一列便也都齐齐行礼,“请太守大人以离郡根本为虑......”洛川看一眼武将班列众人,为首赵无忌面无表情,其后罗江低头不语,再往后军务处及离城军将领则表情各异,只是看向文臣班列的一众朝臣眼神都有些冷淡。
“众卿起身,”洛川看着一众谢礼起身的文臣道,“众卿所虑皆是离郡长远大计,且直言敢谏,让我颇为感动,不过感动之余也会有些委屈,”他看到窦秋实等人忍不住微微抬头拿余光看他,便就叹息一声道,“自我登位之初便不得不接连打了这南北两场大仗,让众卿以为洛川是个好战喜功的太守,这却是误会了,若是不战也可天下太平,我是恨不得天天待在太守府宫里享乐的性子,只是如今这世道不战可得太平否?众卿心里都有答案,心怀侥幸不是离郡根本......”
他缓缓道,“粮草一事关乎离郡千万百姓生死,不可谓不重,但存粮到底是可以收支出入为准的,三仓之地及安陵各处平原春耕秋收只要治理得当定可以是税粮重地,曾经的三穷郡如今大半已然一统,原本用于彼此牵制互相防备的消耗性兵力于我而言多可砍除,是以一统之后我于北地各处增兵的数量远不及永昌及安陵当初驻军规模的一半,当初其税粮可以养兵而有结余,如今岂不是结余更多?这样算来北地一战终究是赚了的,至于说广郡和安阳郡供粮......无论他们想或者不想,他们都得给!”
洛川见文臣之中无人复言,便微笑着声音更柔,“众卿放心,洛川虽说登位不久年纪尚幼,可行事之间总还是有分寸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粮者,国之根本,兴衰之始,治乱之源,不可不慎。今我离郡方于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未来种种皆需我与众卿共察之,共慎之,往后百年,皆如今日!”
一众文臣听得讶异而动容,一众武将同样两眼放光。
赵无忌嘴角挂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率先躬身行礼,“太守大人圣明!”
继而是文臣武将齐齐俯首。
“太守大人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