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老者闻言轻轻摇头,不再多言。
年轻皇帝见紫袍老者不说话,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珠帘之后,那个始终不动如同神像一般的贵妇这一次却开了口,“父亲,此番离郡太守遣人来求汉州刺史之事,您的意思是......给他?”
紫袍老者缓缓靠到椅背里,双手压在扶手上,大马金刀,仿佛坐镇中军帅帐一般,“刺史是什么?是替皇帝陛下监察地方的心腹要职,地位在各郡太守之上,却又不及三公丞相,上不能左右朝堂之决策,下不能执掌一地之军政,给了他又如何?”
不等珠帘后的贵妇开口,年轻皇帝便已答道,“刺史一职若是给了其他人,确实只不过一个闲职,可若是给了一郡太守则大大的不同了,这是大鼎王朝九百载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尤其那离郡太守狼子野心,若是给了他监察汉州的职权,他只要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征伐汉州其它郡县,岂不是助长了那贼子的气焰?!!”
紫袍老者呵呵的笑着反问道,“这个离郡太守先夺永昌郡三仓之地,又取安陵严氏以代之,彼时那洛家小儿可有刺史之职权?他可是因此便缺了出兵理由还是如何?”
年轻皇帝立刻便哑口无言,随即又像有些恼羞成怒,“然大鼎礼法在此,我等也不能轻易更改!何况不说我等,便是这满朝文武,各郡官吏,不也对此深恶痛绝?方才朝会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事持反对态度,便可说明人心所向者,非是朝那乱臣贼子!”
紫袍老者扭头,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年轻皇帝,看向珠帘之后的贵妇,“神秀,你当多花些功夫在道儿的身上了。”
平平澹澹一句话,就激得年轻皇帝面红耳赤,珠帘之后的贵妇则点了点头,“父亲教训的是。”
紫袍老者这才看向年轻皇帝,声音有些沉,“方才朝会之上,反对声音最大的,是广郡云家的人,这点不难理解,如今那离广二郡互有攻伐,摩????????????????擦不断,但凡离郡想要的,广郡反对就是应有之义,反之亦同,其它各郡各方的声音看似都是坚决反对,实则皆是模棱两可,想想也很简单,离郡太守这一手操作来的太急,他们根本还没收到背后主家的意思,便只能顺着大鼎礼法胡乱说些话来,岂能当真?”
他一只手在座椅扶手上摩挲,语速缓和了些,“至于说礼法......”他斜向年轻皇帝,“你若问太尉,当今天下,还有没有人守着大鼎礼法忠贞不渝的,我会说有,但同样的问题你若问外公,我会告诉你,不多。”
“大鼎立国九百载,大多数的时候,皇帝都是靠着大鼎礼法在治国,这没有错,可如今,不行了,”紫袍老者正视年轻皇帝,年轻皇帝反倒不敢看他,“你没有大鼎立国之初无敌又忠诚的仁王军,没有鼎盛之时足以镇压五州的鼎王军,也没有一剑之下纵横无敌的留仙吕祖,靠什么让天下人,尤其是天下诸侯,遵守你的礼法?!若是那些人已然视大鼎礼法如无物了,你却还要守着这个东西不放,那如今这个天下,你便是看上一辈子,都看不懂的。”
原本低着头的年轻皇帝,听到此处不由得浑身一震,然后勐地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竟已有了血丝,这一刻,他看起来与眼前的紫袍老者忽的有了不少相似之处,“还请外公教我,若是弃了......弃了大鼎礼法,我又该如何才能......复兴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