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城市四方响彻的宣旨声音,好像一个错误一样,被一遍又一遍的提起。
旨令之上,太守大人言说,永昌孟氏作为永昌一地唯一的执掌者,已历五十二代,简述历代主要功绩之后,自称其功
难望先祖项背,其能难比先辈万一,值此四夷动乱天下不宁的时代,他与孟氏已无力肩负守土一方的责任,为免更多百姓流离失所,为使永昌迅速恢复安定,太守大人愿为民自缚,将一切罪过归于己身,降于离郡,以求百姓无罪,子民平安。
相比较前两封旨令波澜与暗涌,对永昌一地的影响深远而言,第三封旨令就是实实在在的雨入江海,了然无痕了。
这一封旨令被宫廷侍者们誊抄了许多份,直接投递至如今尚在的世家贵族们府上,在被门房仆从们颤颤巍巍的接过去以后,就再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波澜。
好似面对昨晚一夜的隔墙血腥之后,所有的权贵人家全都大彻大悟,对于除去生存以外的任何事情,都看得开了一般。
一场寂静的喧嚣,好似荒谬的闹剧,却又真实存在。
至于黄昏时分,终于落下了帷幕。
嗓子都喊哑了的宫廷侍者们,从益城各处返回夏宫,随行的宫廷护卫和益城守备军则各自回营。
在一片死寂之中,两万撼山军如同钢铁丛林一般沉默着来到夏宫门前的广场上集结,不动如山,良久,就在夕阳西去,落日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始终紧闭的夏宫大门缓缓打开。
永昌郡太守孟娇阳,骑着白马,自缚全身,他下身穿着素白的裤子,头上裹着素色的丝带,整个上身竟赤裸着,白花花的肥肉冻得通红,就这样当先出现在撼山军的面前!
看得一众将士,心中自起悲歌。
而在他身后,包括孟婉儿在内的所有人,无论孟氏子弟,亦或者宫廷侍者和护卫,全都身着缟素,举起白旗,抬着棺材,仿佛出殡的队伍一般,从夏宫之中走了出来。
他们穿过广场,经过撼山军,走过益城空荡荡的街道,出了城门,一路向西。
离郡大军营地之中探知益城方向动向,大军迅速出营列阵,数万精锐,各色旌旗远远看着,如同秋日山林,夕阳之下,竟似有些耀眼,而离郡轻骑更是倾巢而出,朝着益城方向奔行而来,状若蛟龙。
孟娇阳传令撼山军止步于城外一里,自己一行却又继续向西,就这样一片素白,在城上城下无数士卒的目光注视下,朝着离郡轻骑,缓缓迎了上去!
这一刻,这一幅画面,不知道冻结在了多少人的心底。
而在洛川的眼中,却只看到了孟娇阳。
看到他冻得浑身发抖,仍费力的朝着自己挤出一个,令他毕生难忘的笑脸。
他像是笑着。
更像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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